【本報記者成都直擊】四川八級大地震發生後,人們不斷地被廢墟下出現的生命奇迹而感動,不斷地為一個個生命遭到大自然如此殘酷的撕裂而欷歔垂淚;愛跳舞的女孩失去了肢體、呼叫「別截去我的腳!」生吞蚯蚓以求生等等,一個個故事無不令人動容。今天,當悲痛開始過去,安置災民和重建家園成為媒體關注焦點,那些倖存的孩子們現狀如何?她們原有的天真浪漫的理想是否依然?兩名受災而截肢的女孩黃思雨和劉俏,卻依然笑對明天。
堅強小女孩反安慰父母
汶川縣映秀鎮小學五年級學生黃思雨躺在成都華西醫院兒童外科病床上,專心專意地玩着手中一個電子字典,時不時跟着字典發音讀英文單詞。對來來往往的記者和義工,12歲的小思雨可能已經見慣不怪,不過當記者問及她「長大後是不是還想跳舞?」思雨即睜大眼清脆地回答說:「當然了!」那個認真的樣子,把在旁邊的思雨父親和母親都逗笑了。
小思雨的父母是在思雨獲救六天後才找到女兒的。她的父親黃軍對記者稱,女兒從小喜歡跳舞,一年級開始,每逢學校有文藝活動,她都是班上的代表,學校教舞蹈的老師也說,小思雨個子高䠷,很合適跳舞。記者問小思雨喜歡跳甚麼舞時,她不假思索就回答:「傣族舞。」邊說還邊舉起小手,做了一個傣族舞常有的擰手動作。旁人再度被她的樂觀所感染。
想加入千手觀音舞蹈團
思雨的母親說,小思雨在家是老大,還有一個妹妹,地震後他們趕到醫院,見到病床上的小思雨左腿都沒有了,夫婦一下子淚水就出來了,但小思雨卻安慰他們說:「爸爸媽媽,我長大還可以做工,養你們,你們千萬別傷心。」父母擁住她,一時間淚如泉湧。
正給思雨量體溫的護士也插話說:「思雨這孩子,真是堅強,剛做完手術時,沒有家人在旁,傷口疼得厲害,她痛得縮成一團,死死抓陪她的志願者的手,也不呻吟一句,只是咬住嘴唇,小臉憋得發白,我們都為她感到難過,讓她放聲哭,但她就是不。」後來,她突然拉住一名年長的志願者問:「我可以叫你媽媽嗎?」那位志願者當埸掉淚。
小思雨似乎不喜歡別人提太多傷心往事,於是打斷話頭說:「叔叔,你不是要照相嗎?來吧,我們開始照相。」她自導自演,又抱公仔和做出勝利姿勢,看來是這段時間被各式記者採訪訓練出來的。
臨別時,小思雨突然問:「叔叔,你有沒有看過千手觀音的舞蹈?」記者明白,鼓勵她「加油」,小思雨則回應說:「我一定要參加那個殘障人藝術團,長大了還是要跳舞!」
拖着傷腿 爬出廢墟
黃思雨(12歲)
‧映秀鎮小學五年級學生
‧被護士們喻為最堅強的學生
「別截去我的腳,我還要掙錢養爸爸媽媽呢!」地震發生後,在手術室中行將被截肢的12歲女孩黃思雨的一句話,深深感動了無數醫護人員和讀者的心靈。5月12日地震發生時,她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正在映秀小學上課。課室突然猛烈晃動,思雨和同學從頂樓四樓的課室開始往下跑,但當她跑向二樓的時候,教學樓倒塌,她被埋廢墟中,左腿被砸斷。她事後稱,「自己是拖着一條傷腿爬出來的。」
思雨在13日下午被救援部隊用直升機送到華西醫院後,醫院即決定做截肢手術,但她哭着央求,「不要動手術,我還要掙錢養爸爸媽媽呢!」她被截肢後數日已可以開心地用蠟筆畫畫,護士驚嘆:「從沒見過這麼堅強的孩子。」
折翅小天使立志當護士
在成都華西醫院病房,記者見到另一位愛好舞蹈的德陽市龍居鄉中小學的五年級學生劉俏,這位11歲的鄉村小女孩不但是舞蹈迷,歌也唱得好,是學校文藝活動積極分子,一場大地震,她失去了右小腿,成為「折翅的小天使」。
地震前苦練舞藝
「我們開始都不敢告訴她要截肢。」劉俏的父母劉仁兵悄悄告訴記者,他們一直騙孩子,說是醫生要把小腿的壞死東西拿掉,讓她好安心上手術台,直到手術結束醒來後,發現自己的右小腿不見了,小劉俏一下子呆了,繼而大哭大鬧爸爸媽媽:「我以後怎麼跳舞!我以後怎麼上舞台!」小劉俏的父母惟有陪着掉眼淚,無言以對。
「其實,我們也知道孩子她喜歡唱歌跳舞,所以我們還特別送她到德陽市師範學校去學中國舞,每星期日去學一次,到地震時,已經學了一年了。」劉父劉仁英的話令記者吃驚,想不到農村的家長居然也會花錢送孩子去參加課外活動!劉父說,他們就這一個女兒,他曾到外在城市打工,明白培養孩子的重要,所以送孩子去城裏學業餘愛好,「在我們村裏可是沒有人這樣做的。」樸實的他說到這,臉還有些微紅。
他說,從村裏到德陽市師範學校有20多公里,為此他還專門花了2,000多元,買了一輛電三輪,就為每星期天送孩子去學跳舞,「地震時,家沒了,那輛三輪也沒了,還好,孩子撿回條命,謝天謝地!」躺在床上的小劉俏聽到爸爸這番話,隨即插話說:「爸爸,我長大了會給你買一輛更好的三輪車,我們全家一起坐!」說得父母都開心笑了。
報答醫院好心人
被問到長大想要做甚麼,小劉俏想都沒想就回答說:「我要做護士。」細問才知道,原來這次截肢後住院,醫院一位姓李的護士每天都給她按摩,梳頭髮,令劉俏小小的心靈大受感動,「我一定也像李阿姨那樣,給其他受傷的小朋友按摩,給她們梳頭,擦背,我要報那些好心人。」
生日當天 右腳沒了
劉俏(11歲)
‧德陽市龍居鄉中小學五年級學生
‧現為成都華西醫院骨科病房裏最年輕的截肢病人
今年5月15日,是劉俏11歲生日,但那天,她的右腳下肢卻接受截肢手術,令她從此要在輪椅上過活。劉俏家住什邡鎮,是這次地震的重災區之一,距離震央汶川僅30公里。512地震發生時,她正在課室上美術課。突然教學樓開始劇烈晃動,美術老師卻在死亡逼近的緊張關頭,丟下驚慌失措的同學們自己倉皇逃了。當另一名老師趕到,叫同學們「趴下!」時,教學樓隨即倒塌。劉俏父親在一個多小時後趕到學校,終於在廢墟中找到女兒,但當她被抱出來時,身上滿是灰土,右腳受傷,不停流血。5月15日,劉俏接受了右腳下肢截肢手術。而她在地震後只聯絡上兩名同學,她們和她一樣被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