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是一種千夫所指的惡劣行徑,但是把娛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卻似乎普遍被認可。請勿會錯意,我想說的不是義拍賑災這種有力出力的籌款方式,而是將災難搬上銀幕的壯舉。傷亡無數的慘劇,發生一次已經嫌太多,居然有人出盡九牛二虎之力斥資複製,乍聽真是匪夷所思。更令人驚詫的是,影片盛大公映,聞災色變的群眾不但沒有繞道而行,還興致勃勃擠在票房前打蛇餅,爭先恐後先睹為快。車水馬龍到一個程度,死人冧樓蔚為風氣,催生了統稱「災難片」的主流片種,在荷里活歷史永垂不朽。
以為我在發噏風?哈哈哈,這麼快就忘了與拖友攜手一看再看《鐵達尼號》的浪漫事蹟?那時你們不是日夜高歌《我的心會繼續》,把西蓮狄安奉為樂壇德蘭修女的嗎?我有一個朋友,還收到小男友親手砌成的郵輪紙皮模型,見證他們的愛情與小里肥溫一樣堅貞呢。故事的藍本,當年是全球報章滾黑邊的頭條,遇難者的屍骨雖然已寒,但坐在戲院一面食爆穀一面為男女主角的卿卿我我傾倒,說到底都是壞品味吧?
《鐵達尼號》是災難片熱潮的迴光返照,沸騰時刻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上半葉,先有航空公司多得佢唔少的《九霄驚魂》,接着是水深火熱的《海神號歷險記》,尾隨黎克特制九點九級的《大地震》和替九一一排命盤的《冲天大火災》,正值文革高峰期的內地觀眾不幸中的大幸是避過這一劫。類型鼻祖《三藩市》拍於灣區都市被夷為平地後的三十年──你可否想像今天有人膽敢拍一部《唐山大地震》賀歲,敦請王菲獻唱同名主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