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eABreak：<br>高行健：不為讀者，只為自己寫作。

TakeABreak：
高行健：不為讀者，只為自己寫作。

我與諾貝爾文學獎作家高行健會面，看着一張68歲老人面上起伏的皺紋，想把傳說修正，認真地認識這位已經登上文壇的無上桂冠、百年難遇一夜成名的奇才。一個中共的孽子，他習慣逃亡，自我邊緣化，為創作自由，甚至有點蠻不講理：「我是『不負責任』的作者，不管讀者，只為自己寫作。」謎沒有打開，訪問是傳說的延續。

記者：馮敏兒
攝影：周旭文、馮敏兒

幹嗎要當政治籌碼？

商台潘小濤問高行健對四川大地震有何看法，他說唐山大地震時身在北京，因政治原因沒有真正新聞報道，也沒回答可會有甚麼行動，亦拒評奧運。高行健：「作家挑戰政治，其實是無法達成也不必做的任務，我不主張視文學為政治載體。我主張沒有主義。西方媒體每天叫我為社會事件發表個人意見，這有甚麼用？我不要做社會的裝飾品，我不應承擔這樣的社會角色，裏面有太多政治因素，文學家的本份是創作。」雖然他視自己的作品為「非政治」，可發生在他身邊的從來都是政治，連諾貝爾獎亦充滿政治色彩，你想抽離？但怎樣抽離？「人們都用政治來為難我，不能抽離只是你的看法而已，我是可以抽離、迴避、超越政治的，我有這個權力，但我不用這個權力，」他續說：「政治、社會、倫理、習俗的價值判斷，跟文學完全無關，文學是凌駕一切之上的『中性眼睛』的觀照。」

■高行健名言：「文學是對自身存在的觀察與審查，其他意義是別人賦予的。」

■高行健新著《論創作》，論盡藝術，是力排眾議之作。

■1990年的《靈山》台灣初版。

■2001年的幾米繪本《母親》，也是高行健作品。

■高行健的童話故事《朋友》繪本，2004年在台灣出版。

■讓高行健成名的《現代小說技巧初探》，1981年出版。

三重身份的合一演技

高行健開創你、我、他三重身份合一的演技，同樣獲法國「騎士勳章」又導演過高氏作品《生死界》的鄧樹榮，認同「演員的三重性」好玩，但他還是不禁問作用何在。高行健回答：「以前表演藝術只有兩大方向，一是由俄國導演方法演技宗師史坦尼夫斯基提倡的，他認為演員的最高成就是要活在角色裏；另一是由布萊希特提倡的，他說演員只要扮演好他的角色，這是表演的兩重性。一個演員，由一個角色過渡到另一個角色的過程，我稱它做『中性演員』狀態，例如先扮演老先生轉眼再扮演妙齡少女，演員必須把先前老先生的狀態清理亁淨，再進入一種準備狀態，這就是『中性演員』的狀態。這狀態在京劇、日本的能劇身上看得特別清楚，《生死界》中的演員說自己是『他』，這角色的三重性性質導致另外一種表演方法，劇作方法亦發生改變，讓演員重新認識表演，但觀眾則是沒法改變的。」《生死界》上月在馬德里以西班牙語上演，拉丁美洲導演對他說，玻利維亞對他的戲有很大興趣。

■1946年高行健與母親合照，母親在他8歲時要他寫第一篇日記。

■高行健43歲時，在四川卧龍自然保護區留影。

油畫布上的水墨

除劇作家與小說家身份，更多時候他自稱畫家，他的水墨，大多畫混沌前的一個孤獨身影，但墨雖是墨，很多卻畫在油畫布上。「我在畫布上用墨已經十年，用畫布很難出現如宣紙般的效果，畫布有紋理，處理上很不一樣，但主題和心態沒甚麼不同。」他畫過最大的宣紙水墨有5米長，差不多2米闊，最大的畫布水墨則有2米半乘3米半。「畫中混沌地方，是大自然、心象、自由，不是對現實的描寫，也不是抽象，是具體和抽象之間。」
高行健很年輕就想拍電影，18歲就有人找他寫劇本，他拒絕，因為：「我明白他們的電影不是我想拍的電影。」製作3年的第一部電影《側影/影子》終於面世，康城、威尼斯電影節不接受。「這超出他們的規範，無法歸類，是電影觀念的問題，現在電影是一個工業，一個市場。」其他的電影節，他沒時間敲門，又籌拍另一部電影了。

■我說中大校園這座光禿石山是他的「靈山」，他沒反對：「蠻有意思，很漂亮的一座山。」

■高行健首部自編自導自演電影《側影/影子》，首次來港上映。

■高行健1987年水墨作品《無題》。

首演《山海經傳》

「我很忙，非常忙，我正要擺脫這種狀態，做我的藝術家。」兩、三次血管大手術，令他過去幾年變成隱士，一復出就忙個不停，單這幾個月就歐亞兩地兩邊走，排期排到明年二月。「我每兩天就接到一個邀請，每天都要夜晚十一時後才可休息，沒有周末、沒有暑假，我不參與政治活動，我只為自己藝術而忙，所以我來香港，香港不是文化沙漠，這是一個沒有政治的城市，說甚麼都可以，非常開放。很抱歉我關心中國很少，但沒時間。」
高行健說過：「我是第一個把慧能提高到世界平台上來看的人，過去，很多人只把他當宗教人物看待，其實他是世界大思想家。」《八月雪》正是關於禪宗六祖慧能的劇作，他沒宗教信仰：「佛不是一個信仰，慧能不只是個宗教領袖，他雖在佛寺生活，但他沒搞偶像崇拜，他不把佛教作為信仰，他對人性和自我有非常透澈的認識，清醒的觀察。」聽罷，我真的想扮演慧能，跟他來個明心見性的「對話與反詰」，又想到慧能接受了弘忍袈裟衣鉢後，逃避追殺的政治逃亡生涯，難道這就是他的自身寫照？還有即將在中文大學全球首演的巨型劇作《山海經傳》，他排除漢朝之後的論據，還原中國的原始神話，也還原裏面的妒忌、殺戮。他研究《聖經》，其中「更豐富」的《舊約》，他自言：「與我的《山海經傳》有相通之處。」

■被搬上舞台的慧能故事《八月雪》。

■世界首演的《山海經傳》，活現70多位中國神話人物，簡單來說就是中國的創世紀。

高行健藝術節

網址： http://www.gxjartsfest2008.com

1.《山海經傳》世界首演

日期及時間：5月30日至6月1日7:45pm
場地：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圓形廣場
查詢：26097855

■《山海經傳》中把九個太陽射下來救世的后羿，與妻嫦娥下凡來了。

2.中大圖書館特藏展「高行健︰文學與藝術」

日期及時間：即日至6月8日，平日10:00am-7:00pm，星期日1:00pm-7:00pm
地點：中文大學圖書館展覽廳
查詢：26097307

3.高行健水墨新作2007-2008

日期及時間：即日至6月11日，10:00am-6:00pm，周日及假期休息
地點：中環遮打道十號太子大廈315室藝倡畫廊
查詢：25261091

■高氏的筆記、眼鏡、手錶、毛筆也是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