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清晰的記得初見她時的模樣,不是驚艷,卻比驚艷更醇厚而深邃。這些年的她是像年份上好的葡萄酒,一種獨特的味道年深日久持續的散發着,套別人說過的話:歲月放過了她,對她特別寬厚,也許因為她那顆如天使般的心;永遠操心,永遠寬容,永遠記掛,永遠付出,尤其是對一些上了年紀的長輩。
那一年,三蘇離開了,不久,三蘇的女兒又傳來噩耗,最艱難的時刻,若不是她,三嬸不知如何捱過去;是她放下了繁忙的公務,二話不說就陪三嬸赴美料理打點一切,馬評人卡洛斯是三嬸的姨甥,素來沉默寡言,也忍不住對我說:唉,真叫我們做親戚的也覺慚愧……
去年三嬸也到天上與心愛的丈夫女兒相會了,人在外地的她,連夜撲機票趕回來,翌日又要單飛,我們這幾個每年至少會與三嬸見一次面,全靠的是她的安排張羅,只需到時赴會,如今還會回想起三嬸每次盛裝出席,見到一大桌子的人,那真心的燦爛的笑容,三嬸病中寂寞的那段日子,麻將也不會打的她,煞費苦心的安慰照顧之餘,還組織牌搭子給三嬸解悶,那用心遠比一個女兒所能做到的更多,更周全。
轉眼間,三嬸走了一年,驛馬星動得厲害的她,臨行前還不忘通知三嬸的蓮位已搬了去東蓮覺苑與三蘇一起。因此,約了小思前去參拜追思,山光道上那深富歷史價值的佛堂,古色古香,檀香裊繞,誦經不輟,這樣圓滿的安排,也只有她這樣的有心人才能做得到,一種單純素樸,一無所求生死不渝的真心對待。
那麼剛強,那麼周到,又那麼獨特,從初見到現在,三十多年過去了,依然還是那個她,在歲月中一點一滴的顯現着難以言喻的內在與外在之美,且本色不改,操心依舊,非常的大氣大量。
自君別後的港台,再也見不到有那一個人,有她那樣的承擔,有她那樣的識見,還有她那樣千萬人吾往矣的我行我素,那些年代,那些節目那種風格那種人文的關懷,那種堅守傳媒道德勇氣的精神,早已一去不復返。
沒有錯,就是那個她,當年樂宮樓頭在一大廳的茶客,一浪又一浪的喧嘩中遠遠的只看到的一張臉,一張微微揚起的素臉,堅毅的下巴,挺直的鼻樑,輪廓分明,那麼年輕,那麼自信,那麼自在,遠遠的看到她在那裏,其他的只變成模糊的人影,慢慢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