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線 - 塵翎

災難線 - 塵翎

得悉四川大地震,人正在台北的街上。同行的台灣友人開始議論紛紛,這城市也曾經歷大大小小的地殼震動,這經驗對他們並不陌生,遙遠的災難彷彿近在眼前,猶有餘悸之後是習以為常。
有些巨大災難發生,像是建築起一道時間地標,劃成分水嶺,此前此後,不再一樣了。人們紀錄這些外在事件的規模與範圍,多於紀錄內在心靈的轉變。每一個城市,每一塊現代文化領土,都可以找到它們各自的災難線:911、921、8964、68……
對於國家與城市管理人,這些災難線的意義,無疑是某些警號,歷史的提示(不斷循環再現),教訓往往鮮明不過,而稍有點歷史與安危意識的,也只能盡力解除人為的因素,或加強自我保護與善後的能力。
在微小的個人生活,這些災難線卻會帶來刻骨銘心而深遠的震盪。天旋地轉的時刻,方才醒覺,甚麼是最重要而不可割捨的。想念的一個人,久戒不遂的壞習慣,忘了做的事,虧欠的承諾,不曾宣之於口的夢想,來不及愛恨,來不及出門……死線逼近,所有念頭忽然都變得偉大而可及。
走過災難線,有些人換了一個活法,為自己規劃另一種人生。有些人繼續不動如山,不是無事發生,只是任由時間地標在心靈累積刻度,到最後大風大浪也如好風好日。從前我以為前一種方法常見而理所當然,後來看見,無風無浪裏的深層覺醒與轉變,催生更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