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碉樓 - 鄧達智

蟬聲碉樓 - 鄧達智

立夏雨後遊開平觀廣東首項世界文化遺產碉樓群。
印象深刻之最,滿途翠竹蟲聲蟬鳴不絕。那年在台灣極南風吹沙沿海鄉村路,蟬鳴同樣震蕩,坐在朋友電單車後座不用知道目的地往前飛奔!朋友告訴蟬從泥土從樹皮底下復活過來,從卵開始歷時超過八到十二年,才生存那短短幾天,須急急發出聲浪吸引異性交配留種延續物種壽命,古埃及古中國對蟬都擁有奇異而崇拜的投射。
我們目的地是潭江邊上馬降龍,背後百足山,前臨西江支流,連綿數公里,離開平市區十五公里。這裏以黃、關兩族為主,清末開始賣豬仔到美國、加拿大、墨西哥及澳大利亞幾近百分之九十五村人,能在太平洋彼岸謀得家當,又能平安回歸故鄉的金山阿伯,最大目標回家起大屋,以西班牙式美洲風格建起,風涼水冷又兼防盜作用的碉樓,以百計樓群凌駕竹林果林一片綠雲,樓頂圓頂重叠猶似身處中南美洲。
那天天色奇藍,注視着朵朵白雲,想起「朵朵白雲飛向我的故鄉,青山葱葱飄起嘹亮,看那東方鮮紅的朝霞,歌唱我的故鄉……」,他們大多將碉樓蓋起,然後帶着家中老少甚或侄甥鄉里回歸新大陸,留下堅牆厚頂讓風月雨陽洗禮,民國過了又解放;現代化的巨輪快輾過來了,開放改革先為潭江邊建起最壞環境及空氣的水泥廠……老鄉說只要北風吹起,這一帶灰濛惡臭,生癌者眾。多謝聯合國,首項廣東文物於2007年6月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水泥廠基本停產,為歷史文物環境還是中央面子,它將於本年12月鏟平,開平地區一千八百三十三座碉樓在保護條例下大概得享永年。
碉樓當然具看頭,但最重要是空氣清新雲淡風爽,讓你慢慢閒閒散步,連綿竹林已然心曠神怡,最主要還是蟬鳴震天,它喚回去日簡約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