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初夏,最好看是滿街嫩綠的槐樹。
槐樹枝幹不粗,分叉出來的樹枝到了尖端細若柳條,滿佈嫩綠的樹葉,像雲朵一般,盤出了一團一團的濃蔭。若是背襯着一面重重的紅牆,綠雲搖晃在褚紅前,映着一片歲月的影子,有說不完的故事。
在一些歷史悠久的街道上,槐樹枝葉相連,滿街呼應,遮天蔽日,陽光像星光一樣透到地面,隨風晃動。街邊小舖子裏的收音機,悠悠揚揚播着京劇,京胡慢一聲緊一聲,絲絲扣扣透出來,混到樹蔭裏去了,濃得化不開。
北京的新建築在CBD裏面轟轟隆隆豎起來,比如像女人褲衩一樣當天而立的中央電視台大廈,一柱擎天頂端陽氣旺盛的國貿新廈,如平地置個大鍋蓋一樣的國家大劇院,還有鳥巢、水立方,紛紛揚揚,成了世界建築師各展奇謀的實驗場,這個得了什麼獎,那個又入了什麼記錄。但老實說,對於見多識廣的人來說,高科技也好,眨眼嬌也罷,總是一剎那的興致。
北京真正耐看的,令鏡頭留戀的,都是歲月沉澱下來的老東西,高大的紅牆,密實的四合院,護城河裏一抹角樓倒影,水磨青磚,漢白玉圍欄,再由一團團綠雲似的槐樹,搖出來,才叫京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