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號的早上,雖然並沒有神心到天矇光就摸黑下床,起身的姿態特別爽快倒是真的,平日與周公難分難捨的癡纏時間,短則一個骨長則講出來嚇壞人,這個不必在日曆打記號的星期一,賴床居然少於五分鐘。梳洗之後吃過早餐,急步往唱片鋪疾走,燈蛾撲火般一頭向新貨架仆過去。聰明且有潮流觸覺的你假如目擊這種擒青,嘴角必定泛起微笑,口痕的話可能還會揶揄兩句:「因住啊阿叔,一把年紀仲學人飲麥當娜佈施嘅頭啖湯,有乜依郁扭親就有排手尾你跟。」
謝謝關懷,一個人超過某種歲數的確比較論盡,但你猜錯了,我爭先恐後搶聽的不是娜姐新鮮出爐的《硬糖》,而是同日面市的Portishead第三張錄音室大碟。這支迷魂頹喪的英國組合,九十年代曾經潮極一時,引導我升仙的是體老恤貧的明哥,一聽就像五雷轟頂,聲聲催人的「沒有人愛我」,連歌名都搞不清楚便任由它佔據百無聊賴的深宵。因為主唱者BethGibbons幾年前出版了個人專輯,我矇查查當人家樂隊靜悄悄瓦解──那股由MassiveAttack為代表的音樂勢力,確實未跨進千禧年已經潰不成軍,歷史任務如果有,恐怕在最風頭火勢的三五年間就大功告成。所以兩星期前閱報翻檢未來數月的巴黎演唱會名單,以為煙消雲散的Portishead竟然榜上有名,教我又驚又喜。可惜算一算,他們亮相的一晚我人在威尼斯,無暇分身出席欣賞,只好以第一時間聆聽新碟這種粉絲動作,聊表舊知音的忠誠。講開又講,MassiveAttack演唱會我倒有幸看過,然而不是因為堅持全晚全場不開燈而釀成醜聞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