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別太CNN，坐在診所裏，想到近期在中國官民中最熱的辭句：反華大合唱、仇中之心不滅、西方陣營的陰謀、別有用心的誤導、搶火炬的暴力、妒忌中國的惡毒攻擊……心思一時難以集中，可能是帶來診所的是楊絳的《走到人生邊上》，在診所一端等睇症的，也是跟楊絳一樣的老年人之故。人生邊上走，只那麼一蹬，五福娃和家樂福都被迫擱下了，還管什麼CNN騙子不騙子的。醫生看的是腦神經科，那些在家樂福門口爆青筋聲討的內地人，從合肥安徽到青島廣州，地區幅員之廣，可能比祥雲火炬傳送的路線更長。這些抗議者都有獨立思維吧，恕我疑點歸於被告，他們應該不必來看腦神經科，示威的隊伍中，也就很少見到老人。老人活到這把奧運weareready的歲月，鳥巢外市民樂滋滋在造型一樣的照明路燈上當凳坐，這麼一塊人生邊上，就比別人的另一邊很不一樣的了。
可是，我讀到介紹韓少功的新書，韓跟老妻回到三十年前下鄉插隊的湖南汨羅八溪峒，養雞種地挑糞修路樣樣來，閒時上網看電視，他也讀到憤青的帖子吧。用他的話說，無論多巨大的痛苦和幸福，功業與遺憾，記憶或忘卻，一旦置於高空俯瞰的目標之下，就會在寂靜山河之間毫無蹤跡，似乎從未發生過，也永遠不會發生。與此同時，霍金說不排除外太空有原始生物，奧運抑或CNN，對原始做人都起不了大作為。從診所出來，我買了韓少功的《山南水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