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煽情 - 高慧然

偉大的煽情 - 高慧然

一對夫婦堅持生下有先天缺陷的嬰兒,那孩子出生時體重只有一磅,匆匆來人間一遊,留下印在紙上的腳印,留下五個月艱難求生的歷程,孤獨離去。
有媒體用「偉大的母親」形容當事人。
現代醫學昌明,當那個孩子還在母腹中時,透過產前檢查,醫生已經明確告訴孕婦,她的孩子有心漏,心臟位置及方向有偏差,腸臟也有問題,體重只有同齡胎兒一半。結果,夫婦堅持把孩子生下來。為了谷肥胎兒,準母親很偉大地進食高脂食物,首先谷肥自己。
孩子早產出世,靠呼吸機呼吸,靠飲奶針飲奶。如果他有記憶的話,這個世界留給他的記憶其實就是醫院的暖箱,以及冷冰冰的儀器。五個月後,連儀器也無法維持他的生命,在拔掉儀器後,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沖涼、換片、穿衣,接受父母擁抱。五個月的生命其實很短暫,可是,五個月的痛楚和孤獨,又實在太漫長!想到這兒,我為這個陌生的孩子掉下了辛酸的眼淚。
我在想,愛的本質是甚麼?偉大的定義又如何詮釋?
在未知的情況下生下有先天缺陷的孩子,竭盡所能愛他育他,是偉大;在已知的情況下,用另一個生命的悲劇成就自己的「偉大」,是愛嗎?還是偏執?
產前檢查本來就是為了避免類似的悲劇上演。當胎兒身患重疾,父母應否中止懷孕,是一個具爭議性的話題。既然難有定論,作為旁觀者,不要急着把「偉大」的光環、煽情的鼓勵送給當事人,會不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