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寫「蘭」原非批評,只想描繪吹起北風的北京一夜。誰知愈寫愈氣憤,想起那位侍應說不准拍照皆因前此有人客對閃光燈敏感……Ridiculous到極,人家付錢我們白吃?閃光燈敏感不如在黑房內生活。別的人客有訴求我們沒有?最後那位部長說:「既然如此,就通融讓各位拍兩張照片,兩張!」
到此再無轉圜餘地,于博士與我算是常客,在座各人除了離開大學不久的女孩,其他人等跑過世界見過世面,心中不期然冒起氣泡:「當我們是農民?」(農民今天在國內不一定表示下田種菜的人,而是沒文化不文明的盲毛,包括分分鐘跟你說他們股票他們樓價的「暴發戶」。)叫化雞上枱了,如何嚥得下,即時付賬走人。
對不起啊小飛,不是你的錯,但你們的功勞叫員工或不成文待人客如小偷如農民的管理守則坑了!轉到唐宮吃了一頓暢快,再下來仍然回去我們都喜歡的南鑼鼓巷。偌大京城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只是選擇真的很少,都不喜歡吵不愛鬧,不太上酒吧或唱K夜總會,扯皮條滿胡同飛的地段幾乎禁足,不是看人家低,男妓女娼都是職業要出汗出力喎;貴賤早已不是舊時那回事啦。
昨晚在我喜愛的「沙漏」,今天蘇小姐挑選「三棵樹」。
她們都退休了,我出道時的一代名模發現長住北京,趁我公幹一起,結伴與老友碰頭。
窗內的生薑茶或Baileys巧克力跟布置的花布一樣甜甚至過了,窗外北風吹起都說風沙又再來臨(三月底四月初,北京的沙塵暴還有一段日子才收工。)「三棵樹」門口的三棵榆樹仍未發芽,光脫脫被微濛路燈灑得倒映在古老胡同的灰青磚上,線條重叠扭張,這是我戀慕北京其中一景,十年甚至超過十五年沒見的老朋友碰頭再蒙騙各自面貌身形,也掩不住滿腔歲月感情婚姻與生活折磨爾後的鬱郁,雖然經驗教曉容忍與納化,如見久違親人,眼淚與絮語停不了,像北風嘩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