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遭操生殺大權的片商一改再改,無可奈何的導演張艾嘉說:「一部戲有自己的命,我拍完後,它的命運我已控制不到。」多麼得體,多麼大方,食鹽和食米畢竟是有分別的。平心而論,最醒目的當然是原先的《黑爸爸》,除了因為李純恩的原著叫《黑社會爸爸》,減二字神釆飛揚,有種以退為進的況味,也教人想起諧音廣東話形容漆黑一片的「黑媽媽」,嘴角禁不住浮泛微笑。不妨再講一次,當年碧玉主演的《黑暗中的舞者》在香港公映,發行商就孫燕姿重新演繹的閩南歌找到靈感,攀龍附鳳譯作《天黑黑》,我一直覺得摸錯門牌貼錯門神──戲裏的母親一步一步走向沒有光的所在,和我們五十年代粵語片的吳君麗一樣命乖,得不到天設地造的《黑媽媽》作譯名太可惜了。
《一個好爸爸》甚至不及《半個好爸爸》趣致標青,唯一可取的誠如張導演所說,不過是「大路」──當這兩個字代表的既不是費里尼的早期傑作,也不是薩耶哲雷阿培三部曲的任何一部,其實並不那麼值得恭喜,有隨時在車水馬龍中蕩失路的危機。我們這些無後顧之憂的斷子絕孫人士,乍看見還產生脫下褲子放屁的誤會:一個好爸爸有什麼稀奇,那不是所有開枝散葉者的份內事嗎?種子一旦播在子宮裏,就有搞出人命的可能,九個月後世界添加一條小生命,負責製造的兩個成員之一不能只當自己大半年前在公廁撒了一泡尿,什麼也不必承擔吧?忽然想起馬英九可圈可點的「香港製造、台灣交貨」論,雖然公佈父母的行房地點似乎唐突,但made和delivered的一語雙關實在妙不可言,加分加分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