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瘋 - 陶傑

人來瘋 - 陶傑

馬英九當選,台灣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呼籲:讓他清靜想一下,不要三千人爭着出三千個主意,紛紛教小馬哥怎樣做。
這是馬英九的最大問題。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從託兒所「升班」到幼稚園低班,確實是不必再啣奶嘴了,只不過把一條口水肩,由小黃花的圖案,換成一隻大白兔,在小桌子前坐定,拿起塑膠餐具,馬上有許多大人把牛奶、麥片、玩具小熊熊,人聲喧譟,幾百樣新玩意一起往小孩的鼻子尖堆上去。
中國有這樣的傳統,三五歲的小皇帝登基,文武百官爭着要「輔政」。在朝廷上,許多人都想當索額圖、鰲拜之類,小馬哥面前,首先是「名譽主席」連戰,然後是厚着老臉要求「國親合併」的宋楚瑜。這兩個「元老」,一個自稱比小馬哥資格老,一個認定比小馬哥聰明,看見小馬哥贏了,心理如何會平衡?一定會搶着抽水,往小馬哥身上摸摸揑揑,這個要給他餵糊仔,那個也嚷着要給他換尿片的。當年康熙八歲登基,實在吃不消,才自己養一批摔角手,包括韋小寶,把這伙人一舉除掉。
然後是下面的「知識份子」了。他們長年「論政」,也一直以為自己是一群千里馬,只恨遇不上伯樂。馬英九上台,正是文人紛紛搶着抽水的時候:這個上萬言書,那個也敬奉治國方略,小馬哥真跟他促膝夜談兩小時,他熱淚盈眶;痛陳生平抱負,原來他半輩子一直有心殺賊,無力回天,他大隱於市,是一堆禾草裏的珍珠,只看您會不會欣賞,他自稱諸葛亮托世,而馬總統您,自然是光復漢室的劉備了。
中國的政治就是這回事。其實沒有「專制」和「開明」之分,一個小皇帝登基,就像一個MillionDollarBaby降世,在電視直播的鏡頭前坐定,就有許多贊助商夾着皮包,在一大堆咪高峯中間殺出一條路,要小孩爭着試用他的產品。中國人社會,獨裁時,魔頭坐鎮,天下噤聲,一旦鬧「民主」了,選出一個好人君子,就會演變成搶包山,小馬哥很快會變成一座包山的。當亢奮滙聚成一片喧譁,像一場中國式的喜宴附加的打麻將和玩新郎,快洞房了,一幫叔舅會教他怎樣的姿勢才會生孩子,證婚人在台上講話,賓客在下面猜枚。中國社會的人來瘋,百態紛呈,最好看了,台灣也一樣,小馬哥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