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熱帶病學及流行病學學位的符尼爾醫生,較早時向中文大學醫學院學生講解無國界醫生工作。該組織於2006年獲香港人捐款超過一億元。 撰文:冼麗婷 攝影:張家俊
曾經有人跟我談起一幀攝於非洲內陸國家乍得(Chad)的內戰相片:塵土飛揚如一幕輕紗,背着鏡頭的人與驢車,踏着赤熱黃沙向前奔,瘦弱的白狗提起兩隻後腿,跟着人逃命。枯樹亁枝後面,望不盡天涯。
相片色調柔和,內容豐富,驟看像寫實油畫,實質寄託了一個絕望真相:戰亂逃命,乍得平民在短促時間來不及執拾所有家當,帶着簡單行裝,奔往生死未卜的蒼茫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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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5月,我也曾到過與乍得為鄰的蘇丹達爾富爾(Darfur),那裏五年前開始發生人道危機,政府與反對派、部族與部族間發生激烈軍事衝突,無辜平民被殺害,逃亡潮中200萬人流離失所,比較幸運的可以在難民營內得到人道救援,但是死亡陰影下,不論男人、女人甚或小孩,全都戴着驚恐臉容度日,每天最害怕外出拾柴燒火煮食,一旦被敵人逮着,男人會被殺害,女人會被強姦,危險、徬徨終日的極端生活迫得他們快要發瘋,那來笑容?
一如那幀乍得相片,最慘還是逃亡路上的人,靠雙腳日復一日逃難,隨時被搶掠、襲擊,生死旦夕之間。平民危難奔逃,卻也是我們趕不及伸出援手的時刻,就是往後派巡邏醫護隊伍搜尋,往往無功而歸,看到這樣的情景,我比一般人感覺更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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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都知道,美國著名導演史提芬史匹堡以北京政府沒有向蘇丹施壓、阻止達爾富爾的殺戮情況,辭任北京奧運藝術顧問,對此我不便置評。坦白說,那裏多派系衝突問題複雜,政治局面嚴峻,現時我們只想那裏的人民得到應有人道救援及基本權利,一方面派救援醫生在危險局勢救人,一方面派代表與政府及各方面商談,最重要是確保各個派系不會混淆、懷疑我們的中立角色,否則會影響進駐有需要地方施救。
作為國際人道救援組織,我們經常率先進入戰亂地方施以援手,有時在中立與公義之間,陷入兩難。但毫無疑問,當人道救援工作嚴重受阻礙,或發生極端殘暴事件如非洲索馬里的人道危機、盧旺達的種族滅絕,我們一定公開真相,讓外間判斷誰對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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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戰亂慘劇有多遙遠,只要你知道那裏的人屋子被燒掉、被屠殺,男女老幼失去一切,我想,不論居於香港還是紐約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
我在法國克萊蒙費朗大學(UniversityofClermont-Ferrand)畢業後,曾參與人道救援工作,1997年正式加入無國界醫生,除了因為對戰亂工作有一點好奇,最重要是,危難裏每一個人都應該得到基本人道權利與救助,這是我理想的公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