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焚燃南音 育成地水瞽姬

自焚燃南音 育成地水瞽姬

還記得《胭脂扣》的十二少,在塘西鶯樓,搖扇揮袖,邂逅名妓如花,自此情陷。當時初見,背後歌音杳杳,正是地水南音的《客途秋恨》。地水南音,是指盲人唱的南音。現時只剩下5位唱地水南音的瞽師(男藝者),但瞽姬(女藝者)卻無以為繼……萬料不到熱血中青鄺保威遇上地水南音,不顧一切以此為題拍成獨立電影《未央歌》,除找王貽興做男主角,更說服失明的唐小燕學地水南音,讓她成為絕迹後回生的瞽姬。「二更明月上窗紗,虛度眧光兩鬢華」,訪問當晚唐小燕在茶室表演,我看着「育成」瞽姬,暗忖,歌未央,全因兩鬢半白的熱血導演鄺保威的電影夢,未了。

記者:馮冠芝
攝影:王文忠

熱血中青 使盡人情

讓失傳再現,《未央歌》導演兼投資者鄺保威功勞最大,但說他熱衷藝術,我還是覺得男主角王貽興的形容一矢中的:「導演係有佢年紀唔應該有的熱血,好衝動的熱血中年!」
熱血,解釋了鄺保威種種行徑!40多歲,自命入唔到電影行,失業好耐重回浸大讀電影碩士,乘暑假掏盡積蓄自費拍《未央歌》,找來同系卻只20歲的同學包辦拍攝工作,女主角麻一葦也是學生,人情臉皮用光,得電影《三峽好人》監製周強、《倩女幽魂》編劇阮繼志等義務協助。加上另一導演同學自掏私貨攝影機拍高清電影,10多萬的《未》,正如鄺保威肉麻說:「這是愛的奇迹!」

■電影想說的戀愛是人在近心在遠,人在遠心在近。因為無Budget,書牆佈景是導演花3個月執回來的。

■(左起)麻一葦、唐小燕及鄺保威。《未央歌》內容跟同名小說無關,純粹導演喜歡此書。

■副導樊星是內地生,為拍《未》暑假時不回鄉,留港要多花萬多,鄺說她是變相投資。

地水南音生港產片死

電影的靈魂地水南音,除一貫說法不想讓藝術消隱,鄺保威在訪問中,說了7次好現實,「拍地水南音源於3年前一個已死Project!當時我做了一年資料搜集,想拍部紀錄片講古老行當的粵劇及地水南音。但拍粵劇請不起大老倌,便拍地水南音。」說得現實反而鏗鏘,他說拍了這部已沒錢拍下一部。《未》暫時都不能在正場上映,只會巡迴在各大學免費播放,並開放給大眾觀看!如此傾家財不問回報式瞓身,不像自焚是甚麼?我不明他的熱血,他卻自有他的情懷,「身邊朋友都飛黃騰達了!我只想借地水南音,說一個失敗的人如何透過已死藝術圓電影夢。地水南音就像港產片,拍得一部得一部,我常問許鞍華:『港產片幾時死?』我覺得分分鐘短命過我!」但願地水南音未央,港產片未了。

a.除地水南音外,《未》亦有拍少量粵曲神功戲。

b.《未》要求達到「鏡游」,鏡頭隨目光心境游,所以片中多為一場戲一個長鏡頭。

c.導演慣用文字要才子演繹,如他會跟王說:「這場戲你演憂愁。」

d.拍獨立電影無錢,王貽興專欄曾寫教他深諳電影犯罪學:如這幕女角蓋着的被是導演從殯儀館拾來的壽被,貽興都蓋過……呃!但在這文章出街前,他是不知道的!

解王貽興之謎 又一導演夢

10多萬拍高清電影,幕前幕後全是義務,男主角王貽興更是只收車馬費捱義氣!片中他要以摺凳砸碎魚缸,由於導演沒錢買假玻璃魚缸,所以這一幕是真槍實彈,TVB更派人監場,「魚缸只有一個,這場戲要一Take過,我不能試力,除了擔心傷到自己,更怕傷到附近的工作人員!」王貽興憶述當天的驚心動魄,幸而最後平安無事。「我想做有意義的事,若為了錢,早就去炒股啦!拍此戲,可以延續地水南音這種藝術,它的蒼凉憂渺,在這個城市中難求。我拍戲是想增加參與電影的機會,我其實想當導演。」終於解開呢個謎!不止熱血導演,這邊廂,原來亦有一位的電影夢,未了!

■繼福音電影後王貽興第二部電影作品,他往東涌拍攝,導演窮到無安排車接送。

回到過去 蘇豪區的1934

《未央歌》戲外,很戲劇化。唐小燕在18個月大的時候因患麻疹而失明。她日間當接線生,業餘唱了10年粵曲,她知道地水南音,卻從沒想過學,「是鄺保威告訴我這藝術快將失傳,我便決定盡一分力去延續它,所以開始學唱。」雖學了不足1年,但她的粵曲根基幫了不少,「粵曲與地水南音的分別,在於後者所用的伴奏較少,格式是4拍,字音拖長,上句的尾字拉到下句的頭,即使瞽姬,也用子喉唱,聲線比粵曲沉實。」重拾消隱曲藝,唐小燕靠的,是聽一盒盒的錄音帶及不恥下問。她不覺自己起步遲,近日更獲聘往蘇豪區獻唱。蘇豪區,正是30年代的石塘嘴也!「許多往事真如畫,笑指紅樓是妾家。」便憶及多少倌爺的風流。生不逢時想一窺塘西風月,不止看《胭脂扣》,地水南音,讓蘇豪區回到仍未禁娼的1934。

■小燕的曲譜。曲目可以跟粵曲一樣,只是唱法不同。

■小燕指地水南音的伴奏比粵曲簡單,只用2、3件樂器如二胡、洞簫襯托。

■訪問當晚,唐小燕表演了《嘆五更》及《香蓮夜怨》。

地水南音 感懷身世

地水,是對盲人的尊稱,古時盲人靠賣藝、占卜為生,而占卜師又名地水師,故由盲人唱的南音便是地水南音。清末時他們靠唱曲感懷身世,發展出一套蒼凉的唱曲法,說穿了其實是傳統廣東粵語說唱曲藝之一。20、30年代香港塘西一帶正是鶯樓、煙館遍佈,老闆闊少愛在飯局僱瞽師、瞽姬唱南音作娛樂。至1935年港府全面禁娼,致地水南音漸湮沒。但因其唱法哀怨獨特,不少戲曲大老倌皆拜學,如阮兆輝。
《未央歌》導演便以此絕種曲藝為題,講麻一葦要製作以地水南音混合工業噪音的媒體藝術,為刮料主動接觸研究者王貽興並騙他是拍紀錄片。日久情生才發現女方謊言,男方卻曾患抑鬱,尋覓的情路上再次戀上……

■導演借用「香港公園茶室」拍《未央歌》。戲中唐小燕表演地水南音被茶室老闆賞識,拍戲後曾續請她表演。

CultureClub「地水南音」音樂會
日期:2月21日音樂會已滿,現特別加
3月4日(8:00pm-10:00pm)一場
名額:30位
地點:中環伊利近街下段15號地下
票價:$170
訂座:21277936

《未央歌》免費巡迴試映會
日期:2月27日(6:00pm-9:00pm)
地點:香港城市大學教學樓4樓2號演講廳
查詢:34425561(吳先生)
備註:設導演分享問答時間

「拉闊文化」計劃:
《未央歌》試映會暨地水南音演唱
日期:3月18日(7:00pm-9:30pm)
地點:香港浸會大學善衡校園查濟民科學大樓5樓鄭翼之講堂3(LT3)
查詢:34115149
備註:除設導演對談,還邀得嘉賓唐小燕

■原聲大碟也是鄺保威自資,印了100隻,不賣用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