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珍的女子 - 塵翎

叫珍的女子 - 塵翎

看前輩邁克和其他法國電影同好都爭着替八十歲的影星珍摩露賀壽,忍不住來趕尾場湊個熱鬧。去年法國電影節開幕播映《給康城的情書》,大群導演齊齊替康城做六十大壽,其中一段是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的三分鐘,直至最後一個特寫鏡頭,我才認出唸對白的珍摩露──大吉利是,我以為她早已仙遊了。
我常覺得,那一代艷壓群芳的法國女星中,喜歡她和喜歡嘉芙蓮丹露,代表兩種不同的人生態度。譯名也有端倪,丹露是「丹」是甜是逸樂,摩露有點「魔」,難搞,有挑戰性。但只需要一齣《祖與占》,珍摩露就俘虜了我。她唱的那首「生活的漩渦」,是我學法文時期用來訓練舌頭靈活度的範本。我為這首歌收集了多種版本琴和男聲版,但最愛的仍然是她在電影裏唱歌那幕。兩個男人和她一起陷進情網,誰也沒法抽身離場。生命其實沒有給人太多選擇。
老了的珍摩露,在安哲羅普洛斯的鏡頭下,仍然是一個很有台型的阿婆。可以相信,從花樣年華到老年,她一直做回自己,從不妥協,繼續難搞。
就這樣我又想起另一個珍。也就是法國電影新浪潮大旗手高達一鳴驚人的《斷了氣》裏,那個蓄短髮說美式口音法語的珍西寶。自己的法語也沒有多厲害,卻常和巴黎朋友學她可愛的美式發音,哈哈笑個不停。每想到她死得早,葬在她也許曾散步而過的蒙帕納斯墓園裏,就很不捨。如果她老去,大概也像珍摩露那樣,仍然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