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留言 - 李碧華

午夜留言 - 李碧華

時間過得那麼快,恍如昨日。因為是年初三的關係。去年此日,接到「天地」劉先生去世的消息,豬年春節過得有點傷感。今日鼠年了,他的辦公室空置三百多天之後,也改成會計部……日子如常地過。
記得過年前某日,凌晨四時三十分有個留言──我是因躲懶,先睡了再說,情願鬧鐘在清晨六時半吵醒來趕稿。心血來潮check信箱,才知L留了幾句話。他思念已去世四年的故友,失眠。當時萬籟俱寂,人人沈迷夢鄉,反覆地想:「回不回呢?」如果他已入睡,吵醒就不好,但午夜傷感的留言又叫人擔心,萬一他有什麼想不通……掙扎一陣,還是回電。有事我馬上處理;沒事的話,頂多吵醒了,抱歉,但也放心。老實說,很怕午夜來電──當然,大家對已作別的故人,總是懷念,她有千般情義,也走得不甘,不過我對失眠的人道:「她已走上另一條路,有自己的方向,各有各的命運,千萬別依依不捨呼喚之,免凡塵牽掛不能上路,雙方難過。」
世情如此。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樂極生悲,但否極亦泰來。生命無常,就如謎團般的面紙盒,一張一張一張的抽,不知何時是最後一張。不要緊,珍惜眼前一切,盡力過好每一天,不拖不欠,無愧於心便是。
聊了一陣,他心安了,我也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