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論:香港教育與先進地區背道而馳 - 李怡

蘋論:香港教育與先進地區背道而馳 - 李怡

在全球化時代,要提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競爭力,最重要的是在教育方面的投入。當然,全球化也出現另一種競爭力,就是以壓低本國人民工資和勞動保障,放任對自然環境的破壞來吸引投資,以贏取競爭中的價格優勢。後一種辦法被稱為Racetothebottom,即「競次」的競爭力。這當然不是真正競爭力的提升。
回歸後,香港對教育進行了多項、頻繁甚至反覆折騰的改革。從教統局長和常秘受到的惡評和被轟下台,可見教改的失敗。多年來,教育工作者,尤其是中小學的前線教師,更是怨聲載道。港英時代,對教育、交通、醫療等長期發展,通常會聘請外國獨立顧問公司作調查研究,並提出可行性報告,然後交有關委員會裁決取捨,才會制訂政策。回歸後,這些步驟都欠缺了。改革不知甚麼人興之所至就提出,以致成了一筆混賬。其中以母語教學的反覆,最為經典。
自公元二千年開始,國際經合組織(OECD)每三年就舉辦一次由各地十五歲學生參加的能力評估測驗,稱之為「國際學生評量計劃」(PISA)。芬蘭青少年連續兩屆在閱讀與科學兩項評比稱冠,解決問題和數學這兩項則位居第二。芬蘭教育的成功,引致美國、韓國、日本、英國、南非等各國教育機構紛往取經。《經濟學人》更在06年建議,歐洲領導人應暫時放下所有活動,「到芬蘭的學校上課」。
取經訪客絡繹於途的芬蘭,沒有香港教育官員身影。
近日讀到一篇談芬蘭教育的文章,雖只是一鱗半爪,但也可以見到香港教育所走的道路,竟無一不與芬蘭相背。
芬蘭教育成功的三大支柱,是:擬定長期策略,堅持核心價值,改革師資。
自上世紀七十年代初,芬蘭定下教育的使命,就是提供高品質的九年一貫義務教育,訓練出能夠提升國家競爭力的下一代。長期策略穩定,而不是香港的朝令夕改。
在大多數國家,大專教育學生平均分配到的經費最多,但在芬蘭,投資在初中學生的經費,高於大專學生,每人平均達8,200美元,是所有就學年齡中最高的。理由是初中學生正處於發展自己學習方法的關鍵階段,故需要最多資源。

芬蘭教育的核心價值是「平等」。資源平均分配給四千所中小學共六十萬學生,平均每校約150人,班級人數不超過20人,沒有貴族和平民學校之分。教育的目的,是讓每一個孩子都具備基本能力,「無一人落後」。為了提升學習遲緩者的學習能力,芬蘭有20%中小學生接受個別額外學習輔導(補習),而OECD國家平均只有6%。額外輔導的費用,由政府負擔。
這樣做,對學得快的人會不會是另一種不公平?芬蘭人的解釋是:「學得快的人可以自己學,學得慢的人更需要幫助。」芬蘭十五歲以下人口逐年減少,因此,教育當局說,「我們承擔不起放棄任何一個人。」
自一九七九年開始,芬蘭教委會就確定,師範教育從原本的三年,延長為五年。高中畢業申請入讀師範學校,除了要看成績,還要經過層層面試,確認有教學熱誠和創新思維,才能擠進錄取率只有10%的師範窄門。據調查,芬蘭年輕人最嚮往的行業就是當老師;中小學教師受民眾敬重的程度,甚至超過總統和大學教授,這與香港的景象,可說正相反。
芬蘭中小學教師教的不是「知識」,而是「學習怎樣學習」。學生提出問題,老師不會直接講出正確答案,而是給他一個方向,自己去想、去找、去學。
每學期初,班級老師會邀請家長和學生一起坐下來討論孩子的學習目標。學生不是以成績來和其他孩子評比,而是看是否達到最初設定的目標。學生沒有成績單,只有老師為每個學生寫的學習報告。一間中學校長說,「我們強調的是學習,不是競爭,我們不會用競爭來刺激品質」。
學校很少考試,官方也從不進行教師評鑑。被問到是否要考核教師的水平或表現,芬蘭教委會的一個資深顧問幾乎動了氣:「為甚麼要評鑑老師?」
香港教改,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除了背靠「競次」的中國大陸,香港未來還有全球化的競爭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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