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一代獨裁者蘇哈圖(Suharto),昨日(周日)因多個器官衰竭病逝,終年86歲。執政32年,他阻擋了共產骨牌倒向東南亞、領導了印尼發展經濟,但功不抵過,他實施鐵腕統治,打壓異己、濫殺華人、入侵東帝汶,導致百萬人被殺。他和家人又瘋狂斂財350億美元(約2,730億港元),在全球貪官中,名列第一。他的死,標誌東南亞和印尼一個時代的終結。
與病魔糾纏多年、兩度中風的蘇哈圖,本月4日因心臟和肝衰竭入院,病情一直反覆,多次傳出病危。前晚他多個器官衰竭,陷入昏迷,延至昨日下午1時10分(香港時間2時10分)逝世,六名子女一直守候身邊。他的遺體在兩架警車開路下,送回耶加達家中,大批記者爭相拍攝他的遺容,他將於今天落葬家鄉中爪哇梭羅市的墓園,長眠於亡妻身邊。
長女含淚籲國人「寬恕他」
蘇哈圖的長女西蒂,在父親死後,含淚呼籲國人原諒他:「父親已回到真主那裏去,若他有任何過錯,我們請求大家寬恕他。」總統尤多約諾對這位前總統之死表示傷痛,並宣佈全國下半旗哀悼一周。但在這個人口2.35億的回教國家,不少民眾忘不了他的過錯。
出生於爪哇一個貧窮農家的蘇哈圖,在荷蘭殖民時代入讀軍校,1945年印尼獨立後,他得到首位總統蘇加諾賞識,掌握軍中大權。但他不甘屈居一人之下,蘇加諾扶植印尼共產黨抗衡軍權,終於1965年發生「九三○事件」,蘇哈圖以共黨政變謀害六名高級軍官為理由,奪權上台。
清算共黨排華 百萬人被殺
蘇哈圖上台,親美反共,阻擋了共產骨牌倒向東南亞之餘,跟新加坡的李光耀、馬來西亞的馬哈蒂爾一樣,作為後殖民時代的強勢領袖,創造了「東亞奇迹」,令國家經濟轉型,糧食自給自足,活在貧窮線下的人口也由1970年代的60%減至15%,又促成東盟,贏得印尼「建設之父」的美譽。
但經濟發展和政治穩定壓倒自由和人權。蘇哈圖奪權後,為鞏固權勢,立即清算共產黨人及親共者,包括被指和共黨勾結的華人,導致50萬至100萬人被殺。至1975年印尼軍隊又入侵東帝汶,暴力鎮壓,犯下數不清的人道罪行。
而且,蘇哈圖任人唯親,大搞裙帶關係,貪污瀆職。去年9月,監察全球貪污問題的「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International)公佈了一個「腐敗貪污」富翁榜,「全球第一貪」正是蘇哈圖,估計他任內斂財高達350億美元。《時代》周刊也曾指蘇哈圖家族擁有150億美元,執政年間侵吞國家財產更多達730億美元。
經濟崩潰爆騷亂被迫下台
打壓異己、踐踏人權、貪污斂財,是個要爆炸的計時炸彈。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印尼銀行體制崩潰,貨幣貶值,大學生爆發示威,軍警鎮壓又觸發全國騷亂,逾千人死亡,其間華人又再慘被攻擊。計時炸彈終於爆炸,蘇哈圖被推翻,他於5月21日宣佈下台。
他下台了,印尼邁向民主時代,總統換了三次,不過印尼貪污劣根深種,法治意識仍然薄弱,到他死的一天,他仍不用因斂財和侵吞國家財產受審。當現任總統尤多約諾說他功已抵過,李光耀為外界忘記其功績抱不平,馬來西亞外長阿爾巴也說:「他執政末期發生很多事,但他為印尼經濟發展和東盟都作出貢獻。」但臭罵的依然大有人在。
印尼民主及人權中心主管納巴邦說:「我們難以想像會有一個比蘇哈圖更糟糕的領袖。」Paramaina大學教授巴斯維丹表示:「雖然他奠定經濟發展基礎,但他未能為印尼長遠繁榮建立良好政治基礎。」印尼一名大學教授說:「蘇哈圖出任印尼總統期間,統治就像黑手黨一樣。」美國西北大學政治經濟學副教授溫特斯(JeffreyWinters)指出,蘇哈圖是「殘暴、冷血的獨裁者」。
蘇哈圖病入膏肓後,現年82歲的馬哈蒂爾、84歲的新加坡資政李光耀、61歲的汶萊蘇丹博爾基亞等,親到印尼探望。蘇哈圖病逝,象徵東南亞後殖民時代走入歷史。
法新社/路透社/美聯社/德新社/中新社
獨裁者大事記
-出身-
8/6/1921:荷蘭殖民統治時代,在農村出生,父母離異後,兩歲開始由親戚撫養
1942-1945:在日本佔領軍設立的「印度軍隊」任軍官
1945:印尼獨立,首位總統蘇加諾
1961:擔任印尼陸軍參謀長,職銜上校
-奪權-
1965:印共政變流產,蘇哈圖上台大清算,50萬至100萬人喪生
1967:正式當選總統,反共親美,發展經濟,但實施鐵腕統治,打壓異己
1975:派兵入侵東帝汶
-倒台-
1998: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印尼貨幣盧比亞(rupiah)和銀行體制崩潰,在民主示威和騷亂浪潮中辭職
-貪污-
在位期間,重裙帶關係,和家人貪污,當局指他斂財6億美元,《時代》周刊指他斂財150億美元。自2000年起受審,但法庭以他健康惡化為理由,免他出庭
-晚年-
曾兩次中風、心臟病發、腦溢血,常常出入醫院,今年1月4日入院至昨天病逝。妻子比他早逝,有六名子女
路透社/法新社/德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