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近年迷上高爾夫。
他以前覺得學高爾夫做作,對於自己忽然轉軚,他留下一個註腳,很堪玩味。
「我想一件事情在不了解的時候,還是不要輕易地下結論否定。」
《臥虎藏龍》後,中國忽然大片熱,從《無極》到《十面埋伏》到《黃金甲》到《夜宴》,全部毀多於譽,名導接連失手,詭異得有如中咒。
觀眾怕了中國大片,有的人選擇棄械投降,馮小剛不慌不忙,搬出更大的戰爭片《集結號》,在內地撼《投名狀》,目前戰況難分難解,萬千觀眾看完哭着回家──係感動到喊。
邊個話小剛拍唔好大片?
記者:劉嘉蕙
攝影:陳陶鈞
我冇星有誠意
同樣是戰爭片,《投名狀》星光熠熠,《集結號》的主角,是從未擔正電影的內地演員張涵予,說一個國共內戰期間的小連長谷子地,為同連餘下46名在戰爭中犧牲的戰友正名的故事。夠膽連一顆明星都不用,馮小剛說這次打的是誠意牌。
「戰爭片是我喜歡看的類型,可是要找到好的故事才能動手,不然投資很大。其次你要很有誠意,你要相信你拍的這個人物,所以角色不能找明星來演,要像個普通人,在戰爭中發揮作用的都是草根的人,像谷子地這樣的人有成千上萬,想紀念他們也不知道在那,他們看似微不足道,但是特別可重可敬。」馮小剛對小人物特別有情感,拍《夜宴》的貴冑鬥爭,讓他稍為走了板,這次回到他熟悉的領域,改編自楊金遠小說《官司》的《集結號》,據聞原作者打了90分。
小人物大英雄
一般戰爭片寫大將軍的智謀膽識,馮小剛要呈現小人物的恐懼,「我這部電影沒有擅戰的人,面對戰爭,一定恐懼,這是人性的一面,甚至不是不好的一面,可他們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有甚麼犧牲比獻出生命更重要呢?所以要給他們尊重,這就是我拍這部電影的誠意。」電影在秋天時去過釜山國際電影節作開幕電影,幾千觀眾冒雨捧場,然後在雨水中混和淚水離場,馮小剛很高興大家看懂了,「大家主要都是在談谷子地這個人,這是我很期待的結果,證明觀眾喜歡了這個人物,和他同呼吸共命運了。」
是小剛非李安
90年代香港人,每年都看「雙周一成」演的賀歲片,這種賀歲片文化也傳到內地,97年馮小剛憑改編王朔小說的《甲方乙方》開了先機,馮順着成為內地觀眾每年期待的賀歲片導演,今年恰恰10年,累積票房近5億,一如大部份賣座導演,馮小剛有獎金少獎品,以前他介意,現在他認命,丟下一句「少來這套!」為商業,他寧可給《集結號》寫一個讓觀眾舒服的結局,「我不怕說這是商業電影。為何我的電影成敗由你們7個人(評審)來決定?反過來說,7個人說好,幾百萬觀眾不接受,就說明你的電影很不好。」他說,他是小剛,不是李安──
貓的路鼠背道
「貓有貓路,鼠有鼠道。要拿獎,不要抱怨票房少;要拿觀眾,不能眼紅人家領獎。怎可能所有好事都一個人扛上,那只有一個人,就是李安,可不可能每個人是李安。」而他也安於做個小剛,外面大世界,不是他的他不要,「我的戰爭片外國人看不懂,可我不能因此放棄故事,能夠服務中國觀眾已經是功德圓滿了。美國人都是拍美國的事,怎麼全球都愛看?所以是看觀眾願不願意看得懂。」
他明年50,退休之說在內地甚囂塵上,今番來港真情相告,原來講來是要激記者,「內地有很多記者,覺得我這輩子只是電影,我要告訴他們,我拍電影賺了很多錢,如果你想在電影這件事置我於死地,你做不到,我隨時可以退休不幹。電影成敗對我來說都行。」
事實上,說退休太早,他現在還在寫下一部電影的劇本呢。
下站忽然貴族
馮小剛說,拍賀歲片拍10年,完全是無心插柳,驀然回首,嘿嘿,原來也是一種成就,「我最引以自豪的是,我的喜劇不是逗人一笑,我一定跟社會發展、每年熱點結合在一起,像《大腕》、像《手機》,叫我拍《唐伯虎》就沒意思,跟生活沒關係。」
他的電影,是量度民間生活的探熱針,幽默自現實中取材,像下一部片《貴族》,是他觀察國人財富增加後「惡補品味」的心得,「中國從農業社會唰的一下變商業社會,當中有很多不協調,出現許多做作跟笑話,譬如說,很多人30歲獲利股市,有幾十億資產,看見外國大屋庭院深深有棵大樹,會想模仿,就跑去郵購很貴的樹,結果運送過程中,樹太大,這邊切那邊裁,出來像大樹幹上面一個小貓。」馮小剛說,自己有時也很做作,「我也打高爾夫,也老在想如何讓院子感覺有品味。」他要記下這種特殊國情,「拚命要成為有品味的人,可同時殘留無產階級的惡習,所謂貴族跟品味,必須要有時間的基點。」
後記:穿Y-3的男人
本人粗淺印象,導演很少講究打扮,中國導演尤甚,一般earthtone淨色衫褲鞋,素得不能再素。
見過馮小剛兩次,第一次是《集結號》亞洲電影節座談會,主持宣佈歡迎導演出場,我望着入口,期待那團黑黑灰灰的人會走出來,結果他一身鮮橙色zipup,很鮮很鮮那種。
幾天後訪問,你看到嗎,他穿Y-3,馮小剛着Y-3呀,相片即時很有效果,我暗嘆,不愧是中國賺錢大導。導演,每一格菲林都有理由,你的每一件Y-3有沒有理由?「哦,剛來香港,覺得有點冷,隨便看到外套買來穿。」
李安拿金馬最佳導演,在台上坦了個白,謂每次做訪問,嘩啦嘩啦的解釋大長篇,其實「搞不懂自己為甚麼會拍這部電影。」馮小剛砸1,000萬美金拍《集結號》,目標票房2億,內地傳媒問他因何而拍,他答,「其實我腦子裏面全是空的,只是被一個故事感動而已」。
每人都想反璞歸真,又有幾人有本事點石成金?電影如是、Y-3如是。
作品.
十年
1997 《甲方乙方》第21屆百花獎最佳故事片、最佳男演員及最佳女演員
1998 《不見不散》
1999 《沒完沒了》
2000 《一聲歎息》開羅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
2001 《大腕》
2003 《手機》
2004 《天下無賊》
2006 《夜宴》威尼斯電影節參展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