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灼祥 拔萃男書院校長
對高球愛好者(即「高球發燒友」)來說,有關如何打好高球的著作,可以的話,都不介意買來一看。TigerWoods(老虎活士)是高球高手中的高手,世界排名第一,他的《HowIplaygolf》(我怎樣打高球)該有一定市場,總有球友希望從中學得一招半式,十八洞少打幾桿,多好呢。關於推桿,老虎說:「太多球手認為推球有好也有壞的日子,所以不用改善技巧。事實上,鑽研與練習,是有效用的。」偶然看到高手推桿失準,球友都會說:「那麼近的距離,我也推得進呢。」說的時候,竟相信自己比高手更勝一籌。
與高球有關的文學著作,難有吸引力了。JohnUpdike的小說有一定銷路,《GolfDream》則問津乏人。至於革命先驅CheGuerara(哲古華拉)也愛打高球,一如他也愛抽Churchill雪茄,更難引起共鳴了。
對球友來說,沒有甚麼時候是不適宜打球的。早上六時或晚上七時開球都好,不成問題。下雨不怕,日曬也不怕,有球打就可以了,找到志同道合的球友,三個或四個人一起打,興致好,樂趣多,更妙。
對高球愛好者來說,可以自己打球比看高手比賽來得重要,難得一見的高手亮相,會去看看。總的來說,還是自己下場打一回來得痛快,那是要親身參與才有樂趣可言的運動。與足球不同,國際比賽,英超聯賽,甚至本地賽,我們只能當觀眾,只可看,不可下場。高球比賽場地,一般球友可以在高手比試後,在同一場地與球友較量。而且,總有一洞兩洞,比職業球手打得還要好。高手也會失誤,甚至雙失誤,標準桿(Par)可以變成高標準桿一桿(Bogey)或高出兩桿(DoubleBogeys),球友某一桿,竟然可以打出低標準桿:一隻小鳥(Birdie),滿足感可大呢。
對高球愛好者來說,揮桿打出的第一球,只要不是失誤,球打在果嶺上,在水邊(不下水就不用罰一桿),在長草旁,不管遠近,球童都會喊出「好球」,作為鼓勵。球友外表看來都是堅強的,精神狀態極佳,心靈卻是脆弱。說他可以打得更好一點不成問題,說他打得差則萬萬不能。球開出了,其他同組球友亦多會喊「好球」。至於球童,她們從不會說「壞球」。打得不好,她們會說:「下一球會打得好。」再打得不好,她們仍會說:「不用擔心。一時失手而已。」有了球童的鼓勵、支援,球友遂有信心,繼續打下去。打十八洞,球友總會有打得好時刻,總有一洞兩洞打出標準桿,至於擒得一隻小鳥,喜出望外,其他十五洞打得不好,不成問題。
對高球愛好者來說,對己寬容,屬理所當然。可不是麼,又不是職業球手,不能在打球時,依照ArnoldPalmer所講的Playingbytherules。那太辛苦了。開第一球失誤,在其他球友默許或公開聲援(他們會說:「這一球不算,多打一個吧」)下,可以有第二次機會,球入了長草,拿出來打吧,下水(不得不罰一桿),卻可把球拿到水旁草地上,擺放在有利位置,打下一桿。根據某高球雜誌的統計:假若我們對一般球手的要求,與職業球手一視同仁,我們的所謂一百桿(十八洞的標準桿是七十二桿),其實是一百一十桿,九十桿其實是一百桿。不過,球友都愛說:一百波,朋友多。作出少許調節,盡可能把桿數停在一百桿以內,只要那不是比賽,不是賭錢,大家開心,少算一桿兩桿,誰會介意呢。球友更有此錯覺:這十八洞打得不錯啊。其實呢,只有一桿兩桿打得還可以,只有一桿兩桿接近職業球手的水準。Dr.BReilly不是說:GolfisnotagameofPerfect。偶有佳作,打出有水準的一桿,很不錯的了。
一如RickReilly在MissingLinks所講的:「下雨了,下雪了,甚至核彈襲擊了,留守在球場上,更為安全。」本地球友,該有同感;打雷了,要封場了,在球會透過廣播宣佈有關消息前,多打出一球、兩球,多打一個洞,冒此風險,值得的。
對高球愛好者來說,打高球與人生哲理掛鈎,可以接受。高球與人事管理,高球帶來的啓示,有關著作,有一定市場。比起心靈雞湯的著作,高球與做人道理拉上一點關係,雖然牽強,仍能自圓其說。自己就曾寫過:美好的生活,就是隨心所欲的生活。城市人天天要上班工作,營營役役,仍可擁有美好生活,關鍵是心。
最近學習高爾夫球。小小的白球,能飛多高,能飛多遠,與其說由揮桿的雙手控制,不如說由心來決定。小球的終極目標是入洞,洞口不論遠在視野之外,還是近在咫尺,對打球的人來說,無大分別。我打球沒有章法,唯一的竅門是隨意。不存成敗得失的想法,反而偶得「好球」,看到小白球在藍天綠草之間劃出優美弧度,心境怡然。不同的高爾夫球場地形、風向、難度也不同,在「常規」之中,常有「例外」。
我的美好生活,其實非常簡單。隨心所欲,並不如想像中困難,雖然某些現實的枷鎖,並不能完全擺脫。在球場上,走着走着,遠離俗世煩惱,一心一意打球,藍天綠草,這樣子的生活,一星期一次,逍遙自在,稱心寫意,有此美好時刻,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