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翔的新戲叫《破事兒》。在這部戲之前,他出了一本書,也叫《破事兒》。
這「破事兒」三個字,要照北京腔,用「兒化音」來讀,在「事」字之後,將「兒」字輕輕帶過,讀成「破──事(兒)」,才是正音,如果一個字一個字照讀:破──事──兒,連北方人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北京人說話,如說到什麼不屑的人和事,都喜歡加個「破」字。
一隻好好的碗,會變成「破碗」:「你看這隻破碗!」
一個好好的冰箱,會變成「破冰箱」:「這破冰箱!」
一張好好的紙,因此也會變成:「這張破紙!」
若是碰到那一樣東西真的有點毛病,那就更甚了:「什麼破玩意兒,你都往家裏搬,你這人怎麼就這麼沒用,盡幹些破事兒!」
你看,這就是「破事兒」了。
以前認識一個香港男人,娶了個北京老婆。這男人在娶老婆之前,大概是將自己的經濟能力吹大了一點,那是九十年代初,香港人在大陸同胞眼裏,個個腰纏萬貫似的。
然後這女人就來到了香港,住進了政府廉租屋,跟公公婆婆擠在四百多呎的單位裏,失望之情可想而知,氣便不打一處來,整天罵罵咧咧埋怨。
男人是標準香港男人,普通話都說不利索,哪見過這等架勢。就來跟我訴苦:「我懷疑佢精神有問題,我哋屋企好好哋嘅嘢,佢都話係爛嘅,一開口就係『你們家這個破電視』『你們家這個破洗衣機』『你們家的破床』,好好嘅嘢,佢都話係破嘅,係唔係黐線呀!」
我就跟他解釋,他家的東西真的不破,但因為他的北京老婆覺得嫁他是做了一件特別不順心的「破事兒」,所以萬物皆破。結果,這一段婚姻也以一個「破」來收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