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 誼 - 李純恩

友 誼 - 李純恩

在馬會會所碰見毛孟靜,沒開腔,就相視笑了。
也不知有多少年沒見面了。香港這地方說小是真小,說大也大得足令同樣生活在這個城市裏的人,可以近十年見不着面。
許多年前,毛孟靜、陶傑、張小嫻和我,每個月都會聚一次,吃頓飯,聊聊天,次次AA制,只有一次,陶傑的《泰晤士河畔》得了香港文學獎,有五萬元進賬,我們就去了「海都酒家」吃蟹粉小籠包,四十元一隻,一人吃兩隻,陶傑埋單。
逝水流年,生活中許多大事不一定記住,但一些小節,都點點滴滴忘不了,比如毛孟靜家裏的電話,起碼有十年沒打,但一見到她,那個號碼就在腦子裏跳出來,很有趣的記憶。
可見記憶也跟做朋友一樣,選擇性很強,一些事情,不是失憶忘記,而是根本就被選擇忘記,另一些事,也不是因為記性好,而是被選擇記住了。
我看着毛孟靜笑說:「你現在做政治家了?」
她笑着回答:「我們這種叫『collectskin』。」
「什麼?」
「『收皮』呀,是現在的大學生教我的。」她笑得前仰後合。
我不喜歡政治,對於從政的朋友,總是勸他們快快「從良」。但跟記憶選擇一樣,不是所有從政的人我都不喜歡的,像李柱銘,像鄭經翰,每次見到了都很開心。上一次見毛孟靜的時候,她跟政治也不像今天這麼近,按脾氣,我該趁機勸她快快「從良」的,但又不想說了,因為是朋友。
朋友是可以縱容的,做什麼都不要緊,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是,相見依然開心的,因為心底裏,有友誼墊着。別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旁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