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康城的情書》之中,最反電影的宣言來自簡盧治:父子二人在戲院排隊買飛,三心兩意不知道在成籮劣片中如何抉擇,結果把心一橫什麼都不看,寧願去球場睇波。諷刺大路商業電影垃圾不如,已經犯了一竹篙打翻一船人的毛病,最惡頂的是有股酸到出汁的頭巾氣,毫無敬業樂業精神。俗語說「不要咬餵你的手」,規勸大家做人要懂得感恩,盧先生開墾社會良心的名牌高檔貨,縱使向來沒有高踞票房的潛質,但一直擁有不嫌腥悶說教的捧場客,大小獎項歷年也撈到不少,怎麼還如此不知足,眼紅隔籬鄰舍的盤滿缽滿?濕滯的短片還要取名《圓滿收場》,犬儒到這種地步,倒不如咬緊牙關改行,遲是遲了點,好過鬱鬱而終。
可笑的是他素來自視為高級知識份子,開口埋口教育群眾,居然連起碼的公共禮儀也不曉得。那對父子忙於嘲弄屎片,阻住後面排隊的觀眾購票引起抗議,不反省魯莽行為不特已,還聲大夾惡叫人收爹。秀才遇着兵,就可以高傲到理也不講了嗎?基本公德心都沒有,學什麼人討論大道理?
相對之下,安哲羅普勞斯以向馬斯杜安尼致敬為名,委派珍摩露擔任催淚大使,暗渡陳倉為自己添香油,討厭雖然討厭,卻不至於教壞細路。雲溫達斯千里迢迢跑到第三世界悲天憫人,跡近好心做壞事,你也可以原諒他的天真。連神神化化的珍甘比茵表演殺蟲除大害,吉士雲遜因利乘便重訪青春肉體,阿薩耶斯故弄玄虛煲冇米粥,甚至米高奇敏奴離譜到令人產生撮合他與杜可風永結同心衝動的失心瘋,因為有簡盧治的反高潮壓軸,統統都變得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