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 丐 - 李碧華

乞 丐 - 李碧華

香港的乞丐漸漸多起來。
從前好像不大發現丐蹤,不過近日各種形式的都有,好些還操鄉音、普通話。似乎「北丐南調」比「北水南調」來得順利。
走過地鐵站,聽見二胡奏着《梁祝》。這哀怨的情曲,出自一位六七十歲的斯文落魄老人,穿殘舊白恤衫和西裝褲,地上鋪了張報紙,他沒乞討,但偶爾有路人扔下零錢。江湖賣藝行乞亦不露窮酸可憐相。選的竟是《梁祝》!過兩天就不見他了,心中悵然。日本朋友來港,談到乞丐,道:「日本全國沒有乞丐。」
因為社會福利制度保障?還是人們不會捨下身段伸手乞討?一想,對,英美法意印度……都有乞丐,中國大小城市更多,我在上海還見過有向路人下跪,死纏不放的。但真的沒在日本遇上過。
這並不代表日本沒有等待救濟的窮人。在天橋底、地下街出入口、繁華鬧區商廈門外、街頭巷尾,都有不少流浪漢,入夜,鋪設好自己的紙皮屋臨時居所,即使露宿,還顧及體面,整齊亁淨。現在天氣開始冷了,晚間低於十度,如何過活?有些還喝酒呢──但他們不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