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深圳度假，晚飯後外出散步，走在我前面的是一對母子，從背影看，男孩的高度在母親的耳朵位置，估計十歲左右。母子二人邊遛狗邊談笑，姿態極親密。
突然，那個母親施展絕大多數國人都練就的飛箭神功，「噗」一聲把痰吐向花叢。我走前兩步，轉過身，想看看那母親的嘴臉，結果，卻被那男孩的臉嚇了一跳！那是個嚴重毀容的孩子，臉上五官幾乎消失，耳朵不見了，鼻子和嘴巴粘連在一起，其中一隻眼睛的眼皮往上吊着，不能開合，一望而知是火災造成的，那孩子的手指也被燒得變形了，若脫下長袖運動服，身上的傷痕想必同樣怵目。
不敢想像他遭遇過怎樣可怕的災難，不敢想像他承受過多麼巨大的痛楚，更不敢想像每天站到鏡前，那個小小的孩子會想些甚麼。還有，晚上他會被噩夢驚醒嗎？許多人把複雜的眼光投向那對母子，他們見慣了，談笑自若，還不時發出開懷的笑聲。母子倆的平和樂觀坦然讓我生出敬意，孩子有這麼好的心態，母親功不可沒。
想起香港的一些母親們，她們不吐痰不打尖便後沖廁，可是，讀中學的女兒懷胎十月在廁所「屙」出嬰兒，做了外祖母的那個人還懵然不覺。
人性多麼複雜，偽文明和冷漠可以集中在香港母親的身上，隨地吐痰和堅強樂觀的稟性也可以集中在大陸母親的身上。也許，文明程度和母愛的天性並不一定成正比。他們經歷過文革，變得沒有安全感；他們缺乏完善的福利制度，變得急功近利。苦難會拖慢她們走向文明的速度，苦難卻無法泯滅她們的母性。孟子是對的，人性本善。讓人性變得醜陋的，是後天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