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國人有濃厚的排外傾向,將本土以外的民族,當作蠻夷戎狄,屬化外之民。
不過,對於外來物,中國人倒不怎樣抗拒,適用者則用之。是以凡和外國有接觸的朝代,都有不少化外之物進入,民間將之吸收消化,部份最後成為本土的東西。這樣的物質交流,多數和軍國大事拉不上關係,往往被正史忽略,只有零碎資料流傳在各種書刊中,探討起來,頗不容易。
但也有線索,這又和中國語文傳統有關。因為注重字形和字義,我們不像日文那樣,只是音譯外來物的原有名稱,而是在自己的詞庫裏,找出相應用字加以命名。同時,為了說明此物原非我有,又往往在名稱中加上標識,常用方法是冠以「胡」、「番」、「洋」、「西」等字,這就為後世的鑒別提供了幫助。
這幾個常見的冠名,又隱藏了不同時代的習慣,大體而言,從漢代到唐朝之間,對外來物冠上「胡」字,宋到明則冠「番」字,清朝中葉後進入中國的東西,就往往前置「洋」字,部份則冠「西」字。
古代中國將出現在北方邊地和西域的民族統稱為「胡」,漢代以後,更以胡字泛指所有外國。當時中國的活動重心在西北,對外交往自然也以西北方為主,和中亞的往來尤其頻繁,此時傳入中原的物種,主要就是經陸路來自該地區,如胡床、胡麻、胡琴、胡椒、胡瓜等,數量龐大。勞費爾(B.Laufer)著有《SinoIranica》一書(中譯作《中國伊朗編》),追索古代中國和中亞的植物交流,極其可觀。
宋朝以後,海路開通,中國的活動重心也轉到沿海,海路傳入的物種逐漸出現,其中明朝時傳來的番薯、番茄、番椒(後多作辣椒)、番石榴、番木瓜(現多稱作木瓜)影響最大,這些東西都是西班牙人從南美洲帶到菲律賓再傳入中國,對番薯的傳入和散播有很好的研究。
然後到了我們現在還身在其中的「洋」時期,「洋」字本身就說明是從海路直接抵達,源起是從明代開始,我們將圍繞中國的水域分為東、西兩洋,分界線大概在廣州,鄭燮的《東西洋考》是很好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