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資較淺的讀者，恐怕不能想像何非凡曾經廣受女觀眾歡迎，而且被傾慕的除了才藝還有色相。對着一客從來不合心水的甜品，令人感興趣的肯定不是它美味與否或者補不補身，而是為什麼不貳之臣會死心塌地把它奉為瓊漿玉液。然而我想來想去，仍然在五里霧中找不到出路，毫無能力揭開褪色的集體意淫之謎──不會一見到當事人面無三両肉，就不約而同跳到「身有七寸蟲」這麼工整的對仗吧？
那雙桃花眼年輕時確實懂得發電，後來便呈現明顯怠工迹象，遠觀近睹皆有神冇氣，很有一點目中無人的狀態。矮矮瘦瘦的身形，倒是扮演《色，戒》易先生的理想人選，張愛玲形容的「生得蒼白清秀，前面頭髮微禿，褪出一隻奇長的花尖；鼻子長長的，有點『鼠相』」，不必勞煩特技化裝都有七八分；「抱着胳膊，一隻肘彎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滿的南半球外緣」這種濕碎的暗渡陳倉技倆，更加毋庸導演放下雲吞麵親身示範，手到拿來萬無一失。多年前寫過好幾篇摸索女人心的遊戲文章，承蒙編輯黎小姐堅惠錯愛，來電以嘆為奇景的聲氣驚呼：「哎呀，你點會知嘅？」非常慚愧，嗜湯丸如命的女人，完全在我理解範圍之外。
是沒有選擇中的選擇嗎？要你在何非凡和羅劍郎兩個之中揀一個，的確是寧為玉碎精神的嚴格考驗，除了能把人訓練成進了百貨公司什麼都不買的柳下惠，還可以為「巧婦難為無米炊」下註腳。當然今時今日我必定揀麥炳榮，單單聽到「牛榮」的綽號都心馳神往，不過在風和日麗的二十世紀中，戲棚鼓樂喧天的時候，是沒有人會承認實際需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