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趙小瀾最先遇見的陽具,不是她丈夫姚溟的陽具,而是眼前的它;這一個「它」,形同私生,她打從心坎裏疼愛它,卻從沒形諸於色,宣諸於口;這夜,月色灼人,她覺得有權去放浪,有權恣意去宣示她的私情和懊悔。
她俯下身去,銜住這塊久違的骨肉,吸吮它,吞噬它,然後,仔細品嘗它,她在回味,回味那些錯失了的機遇,那些流逝了的韶光。
十八年前,初夏,那個消毒水攙了槐花香的清晨,她就該拉開那張薄簾,含笑看他,讓他明白,命中註定,他的命根子要握在她手上,由她擺佈;然而,她會讓他寬心,會承諾一輩子溫柔地愛他……可恨的是,她選擇了迴避,選擇了「沒有發生」,選擇了懊悔;她和他一樣,選擇了懊悔;而且,囚禁和桎梏自己的懊悔。她哭了,整個人在流淚,眼淚流到嘴裏,摻和了苦澀的回憶,浸漬他火燙的器官。他憋不住了,想推開她,她卻要他傾注在她的……(太鹹,還得再刪。)森林,不斷退卻,長途公車,這會兒,恍如在月面滑行,驀地,背後傳來一聲嘆息,她在這片寧靜海回過頭來,行李箱上,就一隻白毛藍眼的野貓蹲着看她。
貓,究竟看了多久?藍瞳記錄了多少荒唐?她讓貓看得不自在,人清醒了些,背着他說:「我走了,你喜歡,可以繼續坐在這裏懷念我。」說完,顫危危站起來,踉蹌走向車尾。
小瀾爬下鐵梯,回到丈夫姚溟身邊,他瞌睡着了,車廂仍舊燠熱。她坐定了,仰臉看着車頂那一層薄薄的鐵皮,方才,她拳曲的腳掌敲出來的聲音,一定全擂進丈夫的耳窩;她的哀怨,她的激情,在這個車廂悉數化為沉濁的悶響,卻沒得到半分應有的重視和關注……
夢醒了,她還是困在婚姻的車廂裏,還得面對癱了下半身的姚溟。「姚溟剛接受那張輪椅的時候,她會把藤椅推過去併着他坐,看林外幾點螢火聚聚散散一夜糾纏,她盡可能貼近他,讓他感到這兩張椅子之間,沒有鴻溝;或者,沒有不可踰越的鴻溝。」自欺,也真苦。
然後,軌出完了,火出過了,我這本《花渡》,過幾天,到十六號的星期五,也終於要出版了!(《出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