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火了 - 鍾偉民

出火了 - 鍾偉民

在小說《花渡》,趙小瀾對她丈夫說:「我要到上面去透透氣。」她離開靠窗的位子,離開這個象徵婚姻的「車廂」,扶着椅背,走向後座,沿小鐵梯爬向篷頂。篷頂圍了矮欄,左右橫着食指粗的麻繩,用來緊勒行李和貨物。一個男人,體形像尾生,背着她,坐近車頭。她弓着腰,跨過繩子,一不留神,大腿陷在繃緊的繩子中間,夾住了,白肉上刮出兩抹紅痕,腿溝,火燒火燎,竟彷彿讓一根熱炭烤炙。
這兩根繩子,怎麼好像結了盟,一同去狎辱她?
「你哥兒倆行行好,放過我吧。」她忍着灼痛,使勁分開繩子。她怪男人麻木,怪他對身後事,不聞不問,卻也不想他聞問;在這油黃的月色下,她不要他看到自己的窘態。她抽了身,走近車頭,挨着他坐。男人半張臉讓圍巾擋着,她看不見他的嘴唇,但認得圍巾是二十年前的聖誕舞會,作為交換禮物送出去的,沒想到一直把他纏住。
「你……待久了?」她問。他沒吭聲,一隻手勾着她肩膀。星子垂得好低,古樹鬱鬱蒼蒼,蹲在兩旁,像野合的史前巨獸。她拉起蓋貨物的帆布遮腿,偎着他,他的手悄悄從她裙子裏探進去,探得好深,彷彿那不是一隻手,是黑土裏竄出來的幾根白筍,冉冉上揚,無孔不入。指頭,怎可以那樣迂迴?那樣曲折?他摳她,撩弄她,不留餘地,她虛掩的門戶,半點經不起推敲。
她怪他漠視她的羞赧,可她的濡濕,她的潮熱,她的抽搐都在出賣她。(太鹹,下刪一大段。)不過,為了這種鹹濕的感覺,她願意分崩離析,成為碎片,從此,連皮帶肉,黏附他的未來,他的人生。
「你就會折磨人……」她咬着他肩膊,閉了眼,由他肆虐。路平了,筆直地戳向冥漠。空氣沁涼,但她埋怨他:「你好壞,在我身體裏點火。」那火,燒得好旺,燒得她狂亂。她伸手探他褲襠,他的陽物,沒讓她感到陌生,「它真的長大了。」她含糊地耳語。十八年前,她當學護的時候,就會過它,那時候,它還藏頭露尾,帶點羞怯,不像今天筋肉虬結,壯碩而坦然。(《出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