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潘秀瓊唱的陳蝶衣歌曲裏,我最偏愛《寒雨曲》:「吹過了一霎的風,帶來一陣濛濛的寒雨;雨中的山上是一片翠綠,只怕是轉眼春又去。雨啊雨,你不要阻擋了他的來時路,來時路;我朝朝暮暮,盼望着有情侶。」是三月底那種教人患得患失的天氣吧,淅瀝的纏綿雨天未亮就打着窗玻璃,原本是催眠曲的調調,因為滿懷心事,倒被吵醒了。邀約的人不知道來不來,交情還沒有深到追問的地步,唯有靜靜地等。真的冒雨而來,當然喜出望外,雨傘打開放在浴室晾亁,兩杯龍井越沖越淡,喝到像白開水的時候天就應該晴了。否則也沒有什麼可怨的,準是看着外面濕濕漉漉,懶得跨出門檻。光線漸漸暗下去,有點眉目的故事隨着淡出,多年之後假若想起,歉意的笑如遲到的一抹彩虹,掛在明朗的今天標誌着永遠不再。
陳蝶衣另有一首《紅淚》,教人疑心是《寒雨曲》的續篇。唱的一位既然是葉楓,無可避免沾上茶花女的鬢影;人前眼波流轉談笑風生,誰料到關上門她有這樣委婉的心事:「我想念我愛,又虛度一宵沒有睡。我眼看着蠟炬成灰,怕紅淚對我也疑猜。」一旦動了情,清茶難免換上濃酒,葡萄的鬼魂要你埋沒理智,再剔透玲瓏的水晶人兒也化為石像,凝結惘然若失的姿態。
改編印尼歌的《晚霞》也由葉楓演繹。南洋風的歌曲一向不是順理成章撥入潘秀瓊名下的嗎,怎會有漏網之魚?或者是我疏忽,沒有找到潘的版本?「眼前彷彿只有我和你,只有我和你在一起;我們永遠身在圖畫裏,讓天邊晚霞更艷麗」,是雨和淚最窩心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