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炳江一直堅持研究,現時除了教學,他有份參與理工大學光電子研究中心的開發項目。
衛炳江 47歲
香港理工大學工程學院院長
撰文、攝影:冼麗婷
我從小自信、執着,很少被人影響決定。八十年代在美國攻讀物理學博士學位時,選擇研究非常冷門的「非線性偏微分方程式」(Non-linearpartialdifferentialequation),這個要解決高難度數學問題的研究,不會比愛因斯坦相對論或高能物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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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外籍師兄,知道我的論文題目以後,在某個冬日下午,陪我從校園走到停車場,好意相勸:「該想想你的出路……」在飯堂裏,我跟一個女生談起自己的研究題目,她狐疑的表情像說:「你是個怪人!」我堅持選擇,近乎有點越不被了解、越有英雄感。
人生是非線性的,執着如我,研究冷門科學理論,經歷困難,意料中事。做研究的人,就似希臘神話裏被詛咒的Sisyphus,他要推石頭上山頂,但每一次快要到達之時,石頭總會脫位滾下山,不斷推上去、又不斷滾下去,似是成功無期。那種不斷探索的儍勁,又似不斷把頭撞向牆的人,解釋原因,他會說:「因為不撞牆之時,就會感到舒服。」我的學術之路,正是從痛苦達至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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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研究開展不久,我的師傅突然在中年暗湧走個人生大轉彎,決意逃出苦悶學術領域,開拓電腦事業,丟下我獨自繼續研究非線性方程式。最終我是「生存」下來,把研究理論放在光纖應用當中,但畢業後,因為不能找到相關研究教席,我帶着失望的心情,進入美國太空總署(NASA)項目分判公司參與衞星研究計劃。
這個名叫TetheredSatellitedSystem項目,由意大利斥資,目標是把連接鋼纜的衞星由穿梭機送上太空。這份工作讓我有機會發展另一方面的研究、參與甄選太空人,但我心裏卻固執於研究非線性方程式,後來還與波蘭裔主管就計劃的研究方向發生爭論,他在我辦公室裏說:「不見得你的研究論文有何用處。」我拿起那冊心血成果向他還擊:「這就是我的論文,你能做得來嗎?」離職後,我在美國馬利蘭大學做了6年研究員,1996年回港加入香港理工大學工程學院,現任光通訊講座教授,一直以來,我沒有放棄研究非線性方程式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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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程學院獲政府撥款4,600萬研究光電子項目,包括新一代光纖儀器與光纖通訊,目標是加快互聯網通訊速度,提高即時影像傳送科技質素。我的「非線性」理論亦可以應用到部份項目當中。
多年固執、不向環境妥協,換來最大回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相比之下,爸爸一生努力適應非線性工作環境,從學習中醫藥、織布機修理、扎鐵到造橋公司倉務,沒有工作會把他難倒,現在退休之年,他仍然不斷學習。彈性的父親與固執的兒子,現在對光纖都感興趣,我準備了幾條光纖樣本,要讓爸爸看一看、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