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正常的咖啡室,這個空間起碼可以容納二十張桌子,高朋滿座的時候不被二手煙熏暈,也被七嘴八舌集體製造的聲浪淹死。現在疏疏落落只擺了十張,佔一半還是配上古式沙發的矮身咖啡桌,馬上給人雍容華貴的感覺,就如《青樓紅杏》那位由頭到腳YSL的美艷師奶兼營副業買花戴,懶懶閒不在乎牟利。法國人向來擅長這種經營方式,不但令靠劈劈啪啪打算盤起家的老民族抓破頭皮,手指黐緊計算機的進步新人類也覺得匪夷所思,一方面為他們的奢侈咬牙切齒,一方面恨不得自己的基因也有幾錢教人眼紅的從容。
可不是,原定夏季啓業,一拖兩個多月,恰好是我在香港度過的快樂時光,秋天都快要到了,才正式打開門做生意。號稱「嘉芙蓮丹露設計的咖啡座」,她老太太粉絲雖然不少,肯陪她一齊癲的肯定不多,打着這樣的名堂在花邊新聞亮一亮相,都不知道算宣傳還是反宣傳。抬着黃面孔來幫襯,大概難逃被當作日本觀光客的命運,慕名索文化油是他們的國際聲譽──當然比財大氣粗盲摸摸掃名店貨的另一支亞洲大軍普遍受尊重。一身街坊打扮,可能也是加分因素,所以接待時聽聞來者沒有訂位還打算在午餐時段只用茶點,面露難色之後仍然妥協讓步。
不是我腥悶腌尖,好眉好貌的摩登膳房通常有生沙蝨的弊病,不是侍者眼睛長在不可攀的額角,就是廚師自視太高。打着明星旗號更像懸掛「內有惡犬」告示,你送上門任憑宰割,有什麼冬瓜豆腐貴客自理。這一天簡直喜出望外:工作人員不但好聲好氣,淋上新鮮英國忌廉的胡蘿蔔蛋糕還超班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