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男女主角的三場肉搏,最可取的是第一場,因為有意想不到的幽默感。那個自信心爆棚的王佳芝,以為易先生為自己剛剛升級的肉體流口水,於是擺出班主任的姿態,把人家情場老手當小學生。良家婦女一般都帶着這種天真,性別歧視的社會教她們相信,夾在大腿間的那件性器奇貨可居,男人窮一生氣力就為了芝麻開門,追求者即使露出叫春貓的饞相,憑着女人天生的本錢,也能慢條斯理將他們收拾。
可惜事實往往與理想背道而馳,大殺四方的騎士自有他們的主張,一旦選擇吃硬不吃軟,完全不受憐香惜玉這一套。直男影評人紛紛把老易動粗閱讀成工作壓力的發洩,或者有豐富個人經驗在背後支撐,不近女色者缺乏以身試法的例證,反而騰得出空間讓幻想奔馳。日理萬機的漢奸拿一團粉肉當沙包,自然可能是職業病的發酵,習慣了見人就用刑,舉動不免比較粗魯。但是更接近真相的會不會是對女性的卑視,認為女人的身體不外一片尚待開墾的荒地,耕耘的時候根本沒有必要姐手姐腳?她不識抬舉的惺惺作態,無疑火上加油,令本來不打算表演卿卿我我的他變本加厲,發展成全武行鐵公雞:他媽的娘們,誰有能耐和你串演哼哼唧唧的《蘇小妹三難新郎》,不教你試試老子起霸的厲害,你還不知道滋味。
真的如此,接下來那兩場「因瞭解而生情」的浪漫性戲就不能成立了,武生改演文戲的機會微之又微,一上場飛沙走石,再演下去只有血肉橫飛。不過我們不必為王佳芝擔心,她不會沒有曹七巧的女兒那股旺盛的生命力,將皮肉之苦解釋為打者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