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被派駐北京工作，在當地一呆八年。前些天回香港度假，我們一起去吃飯。兩個女人，眼闊胃窄，叫了滿枱食物，有一大半吃不掉。朋友問：「可以把食物打包拎走嗎？」我反問：「為甚麼不可以？」她心下一寬，神情鬆弛下來，解釋道，「在北京住久了，外出吃飯寧願浪費也不敢打包，怕被侍應恥笑。」啊，一個城巿，不，一個國家由極度貧乏至一夜暴富的綜合症。
飯後我提議去酒吧飲酒，朋友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酒吧有廁所嗎？」我從未留意過這個問題，只得說：「應該有吧？」到了酒吧，朋友逕直去找廁所，然後歡天喜地出來，「廁所好亁淨好漂亮啊！」她無限滿足。我好奇，進去一看，那充其量是一間「OK亁淨OK靚」的廁所而已。朋友解釋：「北京廁所少，衞生情況惡劣，我已經養成不喝飲品的習慣，外出基本不上廁所。」
朋友在跨國公司任職高層，收入豐厚，名牌裝身，談吐不凡。可是一來到街上，驟然變身頑童，她根本不看紅綠燈，過馬路也不看車輛，直行直過，如入無人之境，我嚇出一身冷汗，腿都軟了：「你是不是想自殺？」她這才醒覺，這是在香港。「在北京我們只能這樣過馬路，司機跟行人是天敵，司機永遠不會禮讓行人，行人也一樣，一旦有車子停下讓路，行人如蝗蟲般攻撲出去，再也不會把道路還給司機。適者生存，我已經習慣做一個霸道的行人和霸道的司機。」我握着她的手，良久無言。
環境逼人，人是環境的產物，信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