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戲劇家廸倫馬特有一部名劇《貴婦還鄉》,描寫小城少女克萊兒被情人遺棄,她遠走他鄉,淪為妓女,卻釣得金龜婿,丈夫死後,她挾億萬身家從美國歸來,以巨額支票買斷了小城的一切,包括人們的良知與靈魂。
葉劉當初為廿三條立法名節盡失,遠遁美國,可謂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香港人事幾許興廢,蟄伏的葉劉已告淡出。那知三年不鳴,一鳴驚人,葉劉高調上演「貴婦還鄉」,她最初手持的支票是「史丹福論文」,主張二○一二年雙普選;其後又塗改支票銀碼,稱本埠普選條件尚未具備,一人一票並非「靈丹妙藥」;加上早前她說過希特拉也是民主選舉上台的,至此那張「史丹福支票」已徹底「彈票」。
不過葉劉仍是貴婦。她之身嬌肉貴不在於家世譜系,而在於「洗底」之後找到一個大門戶從良,為她贖身進而收房的正是「泛愛」聯盟。這年頭,「愛國」就是政壇「修身堂」的萬應面膜和祛斑霜,葉劉得到左營擁戴,便搖身一變成為粉面含春、滿頭珠翠的政治貴婦,竟要和名門貴胄的陳方安生迎頭硬撼了。
杜甫有句:「香稻啄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用來形容陳、葉二太甚為合適。葉劉的扮相再華貴,不外乎是用香稻餵養的一隻鸚鵡,她對主人餵養的回報就是不斷修剪自己的舌頭。而昔日的正宗貴婦陳太,卻放下身段走入民間,從七一遊行一直走到屋邨街市,「政務官要學習民主。」陳太坦言自己正在學。她沒有靠山,沒有「鐵票」,她不趨勢附炎,不肯修剪舌頭,她是一隻非碧梧不棲的鳳凰。
有論者謂:曾特首忌憚陳太破關而出,再攬風雲,而樂見「貴婦還鄉」的葉劉上位。此言大謬!若有人說,曾蔭權對同門大師姐致以誠心祝福,只怕沒太多人信,但我卻深信之。儘管陳、葉二太都忤逆了退休政務官「不談港事」之曾氏戒律,但葉太當年「惟董是從」而撇開陳太與曾司長自行其事,屢屢敗壞文官規矩。如此悍婦,又得左營力捧,若是搶閘叩關立法會,范太「香港江青」的名銜將被褫奪,及至二○一二,香港政壇竟是誰家之天下?須知左營擁曾,僅係奉旨行事,這個營壘從來就和他缺乏親情。掂量之下,大師姐和曾師弟所信奉的核心價值畢竟近同;至於葉劉,誰知道她信奉的是甚麼?
關於曾蔭權,再扯幾句閒話。筆者對他諸多批評,但也承認他大致守得住做人的底線。記得前商務部副部長安民破口大罵民主派,一句:「休想!」聲震全場,唐英年竟然在旁邊涎着臉賠笑,這是令我難忘的一幕電視鏡頭。換成曾蔭權是笑不出來的,莫道狐假虎威的區區副部長,就算吳邦國天威在上,「中央給多少權,香港就有多少權」之聖旨一出口,曾特首也沉下了面。故而陳太葉太這齣「大龍鳳」戲碼,曾公狀似作壁上觀,私底下卻是厚此薄彼。
誰是貴婦,誰是賤婢?誰是鸚鵡,誰是鳳凰?七百萬香港市民就要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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