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簡單的說法,這個導演最近行運。
威尼斯影展,李安拿金獅、他捧了個小獅(國際影評人周最佳影片),李安旋風訪港傳媒鎂光燈閃呀閃,餘光剛好掃到了他。他的電影女主角有新貴桂綸鎂,三星期前亞洲電影節片單一出,他的處男長片《最遙遠的距離》竟半天內第一套爆滿!管他跑贏李安的「距離」其實不「遙遠」,更斷估9成觀眾買飛前唔知導演係乜水,但贏過《色,戒》,距離是掹車邊都好!結果因李安、也因桂綸鎂,本來一副「影展格」的台灣文藝戲,開始有香港電影公司找上門傾發行。
他叫林靖傑,台灣導演。
記者:劉嘉蕙
攝影:林栢鈞
比周杰倫快 卻託他的福
拍這部處男長片,林靖傑欠債700萬新台幣,原本連宣傳都無錢做,對作品卻蠻有信心,此見於他回應「叨光說」的態度,記者說《最遙遠的距離》爆了個小冷,多得同鄉桂綸鎂及周杰倫,他沒「不能說的秘密」,回應得落落大方,「對呀,真是託周杰倫的福,找天看到杰倫要感謝他一下。」
他跟周杰倫,完全是兩個圈子的人,周是歌影界天之驕子,他是半個文人,當過編輯、記者、拿過一些文學獎,主要拍紀錄片和短片。命運很妙,桂綸鎂,他比周先用,可周的片子先上,大賣,他變相「導憑演貴」,得到許多免費宣傳機會,順帶要招架一些諸如「比較周杰倫跟自己」之類、他做夢也沒想過的問題,「這種比較沒意義,我跟他條件很不同,他拍的不叫台灣電影,是種跨國娛樂產業操作。」
「有一點很有趣,記者喜歡請桂綸鎂比較周杰倫跟我的導演手法,她說,周杰倫拍片很輕鬆,經常開玩笑,我很嚴肅,不苟言笑,她覺得拍片應該是一大群人一起玩比較好,我覺得她這樣說很可愛。」
偶像會吸錢 我得認命
他指的可愛是,演員不知導演困,他跟周董的差異,不是性格問題,「拍電影,創作只花1%的精力,其餘99%都在找資金,周杰倫是偶像,會吸金,不用擔心宣傳,有龐大隊伍擋在他前面;我拍片時,這邊喊cut,那邊有人把手機拿來,一大堆資金問題要解決,這電影從構思到完成前後5年,我沒一刻休息過,中間幾度要夭折,為了借錢,同一個電話我要打好幾遍,那來精力談笑?」
林靖傑說,他沒辦法說下一部要拍甚麼,他根本沒資源,「我現在想的是還債問題,搞不好去拍幾部偶像劇,把錢還了再說。」
「走電影這條路,有才華是最起碼的,剩下來都是機遇跟運氣。」
周杰倫是他的酸葡萄?「沒有,我很認命,環境如此,這是選擇問題。」
不做蔡明亮做陶潛
他選擇過放棄。
林靖傑十多年前開始拍片,98年憑《猜手槍》冒出頭來,大家期待他成為下一個蔡明亮,他沒興趣,跑去隱居。「台灣電影環境差,拍一部片去掉你8條命,我感覺自己的熱情不停被消耗,很想切斷這一切,所以到陽明山竹子林隱居,那裏沒電話、沒上網,每天自己種菜吃。」
避世3年,重出江湖,因演員好友陳明才。「陳明才是很有才華的編導演人物,看着他年華老去,我覺得再不幫他就來不及了,所以我要為他量身訂做一個劇本,我相信自己能做一部有深度又好看的電影,讓他展現才能。」《最遙遠的距離》裏有兩個男角,一是患抑鬱症的精神科醫生,另一是到處收集聲音的錄音師,林靖傑都照着這位好友來寫。劇本替他拿到500萬國片輔導金,不到製作成本一半,後來錢的問題一天比一天大,各種流言蜚語,03年陳明才自殺,他也拍不下去,「我悲痛欲絕,想過從此不再搞電影,有句話叫貧賤夫妻百事哀,搞電影沒資源,所有事都會被踐踏得很慘。」
得獎祭亡魂
再隔一個3年,他處理陳明才剩下來的手稿,不甘心天才被埋沒,決定把劇本重新拿出來,替好友做最後一次突圍,終於突到去威尼斯。得獎,他一個人帶了瓶酒走到聖馬可廣場獨自斟飲,遙敬陳明才。「拿到獎,我很平靜,我知我能拍好電影,這個心理準備我做了好久。這次總算完成了對他的承諾。」
後記 搖滾伍佰
我是背會考範文長大的孩子,看到林靖傑,聽了他遁隱江湖、對月斟飲的故事,我想起陶潛、李白和伍佰。
上星期天的亞洲電影節座談會,有李安,旁邊坐着林靖傑,我經過看了一眼,以為是伍佰。跟導演說起,他笑了,蹺起手裝不忿,「一直有人這麼說!我近年把頭髮剪短了,以前更像。」邊笑邊露出伍佰沒有的齙牙。果然,《蘋果》資料庫有導演03年長髮Look,劉海過眉蹺手,恍如怒青,更似伍佰。
林靖傑起底
1996《青春紀實I-荒野之狼》
奪第19屆金穗獎最佳劇情短片
1998《惡女列傳之「猜手槍」》
獲第43屆亞太影展評審團特別獎、第2屆台北電影節商業推薦評估獎導演新人獎
2006《嘜相害》
得第7屆金馬國際數位短片競賽最佳台灣影片、第29屆金穗獎優等獎
2007《最遙遠的距離》
威尼斯影展國際影評人周最佳影片、台北電影節評審團特別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