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先生寫您,非常精采。」徒弟說。
我笑了:「那些高帽,比法國名廚的更厲害。謝謝他老人家了。」
「他那麼久不寫了,代你這一個月,感不感到辛苦?」
「他的很多訪問,還是汪曼玲的寫得最達意,他在《明報週刊》說過:我寫七篇稿只花兩個小時,就算再寫七篇也容易。」
「您呢?休息了一個月,再寫有沒有困難?」
「有。」我正色地說:「你沒打電話來以前我已經在準備,一個題目,換了三種方式去寫,還是不滿意,稿紙撕了又撕。有兩種人我最佩服;一是像倪匡兄,思想離奇古怪,書看得多,記憶力又好,引經據典一點問題也沒有,當然一下筆就閒閒地一兩萬字。」
「另一種呢?」
「另一種像已故的朋友謝家孝,抓到任何題材都能源源本本說個不停,就算和人家聊天,也只有他一個人說的。大家沒趣走了,他還在那裏自言自語。這兩種人都是天生的寫作人,從來沒有憂愁過文字是怎麼產生的。」
「您寫過,倪匡先生不只是您的朋友,又是老師。」
「是呀,我做人能夠豁達,也是他教出來的。」
「這話怎說?舉個例子。」
「有次去三藩市找他,住了一晚,第二天趕着走。一大早,的士來到門口,只有倪太起身,她說倪匡那傢伙也真的太沒意思了,明知你是專程從墨西哥飛下來探我們的,現在要走,他還呼呼大睡,真不夠朋友,你說是不是?」
「那您怎麼回答她?」
「我說是朋友的話,不在乎這些;在乎的,不是朋友。」【師徒對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