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起有落,有成功有頓挫。即使像李安這樣有才華並已打出名堂的電影藝術家,在荷李活幾乎壟斷了電影市場、而被稱為「新新人類」的新世代,又與人的感情生活疏離的景況下,隨着《變形俠醫》的失敗,李安感到他所專擅的感情戲沒有出路,從而萌生不再拍片的念頭,也是很自然的。這時候,父親的一句話:「你只能戴着鋼盔衝下去」,對李安來說,真是最大的鼓勵。
不衝下去,又怎樣?退回到校園,從事教學工作嗎?這不是李安要選擇的人生路,只是無可奈何被迫着要走的路。衝下去,就得戴鋼盔,不怕槍林彈雨,不怕批評,不計成敗,選擇自己興趣並且專擅的,走自己的路。
誰會認同《斷背山》這種牛仔同性戀的題材,可以拍成一部吸引觀眾入場的電影?但李安從小說中看到了人類生活中共有的遺憾,就是「失去」。他說:「《斷背山》是關於失去。你在很平常的狀況下遇到一個人,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基於什麼原因,你將失去這個人。」這種人人都會遇到的「失去」的「遺憾」,難道還不是人類共有的感覺嗎?
《斷背山》的成功,使李安重新拿起了過去遲遲下不了決心、卻一直縈繞在心頭的《色,戒》。這是由三篇張愛玲小說所構成的電影。三篇小說被張愛玲收集在《惘然集》內。《惘然集》的名字來自李商隱的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兩句詩所含世事、感情之深,實可令人反覆回味。
電影《色,戒》我還沒有看到。與《斷背山》不同,它是一部華語片。以華語片、六十年前的感情描述,而拍成一部在歐洲獲獎的電影,李安真的是一山走過又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