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有一半,是躲不了,要硬啃的,譬如,生老病死和意外;有一半,是可以閃開,可以逃避,可以不去自尋的。
既然用像樣的人工,也僱不到像樣的人,甚至僱不到像人的人,亁脆連鐵閘也不拉起來,開個小門,掛塊「請按門鈴」的牌子,就窩在閣樓讀書。生意,當然少做了。做少了多少?不知道。可能是一千萬,也可能,是一千蚊。但煩惱,的確少了;心境,慢慢的,平靜如水,然後,水匯成湖,凝定如鏡,還照出了一片屬於遠方的風景。
「原來,好多所謂的妖物,你不去看牠;或者看了,不上心,牠自會化為烏有。」學會閃避,人,就變得恬淡。
中門不常開,來客,是少了;但來了,喝茶賞石,多不會再有閒人來滋擾。運氣好,沒遇上鑽地和裝修的惡聲,還會有一個下午的寧靜。
過去,常有人邁進來,問:「開了多久了?」「三四年了。」我答。「開了這麼久,我怎麼不知道?」老問題,不斷重複,可直到今天,我還是瞠目以對。座上有香港客人,往往會替我解畫:「鍾先生經常在專欄提起這家店,好多人都知道。」
「我天天經過這條二馬路,就沒朝這個方向望。」他是一條左口魚,永遠看不見右方;然後,這條魚,照例要追問:「租的?還是買的?」答是租的,會問租金多少;答是買的,會問舖價若干;我答:「關你鳥事?」他魚眼一白,會認為我沒教養,少了這種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東西,一室清幽。店,本來開了兩家;如今,只用「7A」的,簡省些,這間舖樓底高,有點氣派。「8A」那一間「石頭店」,像個獸籠,數月前,已還給業主,換了人在鐵柵裏賣缸瓦;因為招牌沒拆掉,讀友易混淆,以為我在賣泥菩薩和土製毛澤東,再找不到裝修師傅,我就自己動手,用長竹桿綁個大鐵鎚,把這三個字轟下來。
九月,我不外遊,下午兩點後,都在店裏;天氣好,還會拉開鐵閘,迎入一點陽光,免得蜘蛛網結得厚,變了罩燈;當然,最好還是先來個電話(853-28308510),在澳門,搭車不容易,來一趟荷蘭園更難,我希望你來了,茶,已經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