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總統夫人救出了幾個保加利亞的志願醫生──保加利亞,是一個誰也沒想到過要去旅行的地方。
說起東歐,我們會想去捷克的布拉格、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波蘭的華沙,但從來沒有人會提起過想去保加利亞。這個東歐的內陸小國,似乎很平庸,但在共黨年代,也出過一個叫日科夫的獨裁領袖,跟着蘇聯,曾經下令暗殺過BBC保加利亞語的一個廣播員,而且膽敢叫蘇聯代為下手。
當年蘇聯KGB頭目是安德羅波夫,他告訴保加利亞政府:你們的要求,我可以做到,但事後一定要保密。KGB請了一個意大利殺手,用非洲土著的一種稀有的亞麻毒,淬在雨傘尖,在滑鐵盧橋戮了他一記。
從此,世界上很少有關於保加利亞的消息。東歐集團垮台,波蘭、捷克、東德,都很轟烈,只有保加利亞悄悄變了天。
保加利亞首都叫索菲亞,也是一座古都。在多瑙河之濱,保加利亞的問題是毗鄰俄國和土耳其──俄國欺凌保加利亞,土耳其也侵略過保加利亞,保加利亞有點像蒙古。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保加利亞跟納粹結盟,押錯了注,戰後列強瓜分歐洲,羅斯福和邱吉爾都樂見保加利亞由蘇聯佔領,從此陷入悲慘的命運。
英國旅行作家莫禮詩(JanMorris)寫過保加利亞的印象:
「有一次,我在索菲亞開車,看見一個婦女,忽然闖進電車路軌。她不是想自殺,只不過因為匆忙。她兩手提着許多個包裹和紙袋,電車把她迎頭撞倒。電車滿載乘客,但在晨霧裏,我在汽車裏目擊,一個乘客也看不見,司機也看不清楚。電車把這個女人撞倒了,她的姿態,像生命的一個隱喻──她像人生悲苦的一個縮影,她手提背載的,全是人生的擔子:
焦慮、徬徨、忙亂,而且忙於趕路,一直奔向前方。
電車是一座灰暗無光的龐大機械,因循着軌迹,無心地行駛着,發出金屬交擊的怪聲。電車把躬俯着身軀的這個婦女撞倒了,連同她拿着的一大堆買來的大小包包,推着她和一大堆物品向前滑行了五十碼。然後是死一樣的寂靜,婦女不省人事,途人圍攏旁觀,一片靜默而可怖。」
在索菲亞的一宗電車交通意外,作家悲憫地想到做人的淒苦──肩負着數不清的責任和包袱,義無反顧地向前走,最終還是逃不過橫逆的悲劇宿命。從一件小事看出了哲理,便叫做小品。多年前我讀過這一篇,掩卷良久,對於保加利亞,我孤陋寡聞,只知道是一個滑雪的廉價勝地,為此我感到一點點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