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師 - 高慧然

馴獸師 - 高慧然

廣東人說的「一啖砂糖一啖屎」很適宜用來形容馴獸師的職業,他們一手鞭子一手肉,威逼與利誘兼施,終於讓老虎變成了貓。
小時候看馬戲,特別崇拜馴獸師。長大後,卻開始質疑這個職業存在的必要性。人類世界,為甚麼要有馴獸師這個職業呢?人與動物在這個世界生存,各有各的天命,人類,為甚麼要去馴服動物,在動物身上實現控制慾、征服慾?
最近一次看馬戲,是在番禺,十四隻白老虎與兩個馴獸師共處一籠。馴獸師每發出一個指令,總是把鞭子用力抽向地面,那聲音如雷擊般凜冽森冷,帶着電火霍霍的餘顫,森林之王忘記了牠們與生俱來的虎威與尊嚴,乖乖地用兩腿直立,向觀眾作揖。觀眾席上掌聲雷動。我忽然想,馴獸師是怎樣對待他們的女人的?那種征服慾和控制慾會不會變成一個瘤,在他們身上潛伏,伺機病變?他們是那種「一啖砂糖一啖屎」的男人嗎?把愛情演變成一場馴服遊戲。
比馴獸師次一級的是馴狗師吧?據說,那隻牽動無數港人心的金毛尋回犬阿柑,有機會被馴狗師領養,馴狗師有信心讓阿柑變成一隻沒有攻擊性的狗,即使人握棍子,亦不能激發牠的自衞本能。這則新聞,讓我有點心酸,比起人道毀滅,比起坐狗監,這似乎是阿柑最好的出路了。可是,這不是牠自己選擇的命運。牠做錯了甚麼?作為一隻狗,本來,牠有牠的天地,人類讓牠背井離鄉,孤立無援,精神分裂,老了,還得在馴狗鞭的冷冽抽擊聲中度過餘生……真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