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寶用杜鵑啼血、精衞填海,來鼓勵香港年輕一代,實在有點陳義過高,而且可說不倫不類。難道要香港年輕一代「秉持愛國愛港之心」,就得如杜鵑啼血嗎?再說,杜鵑望故國而飛,懷故國而啼,若用來比喻離開祖國而思念故土之人,猶有可說。香港已經回歸,是中國一部分,年輕一代隨時可前往大陸,實在毋須杜鵑啼血了。
前年,旅居海外的異見作家劉賓雁去世,網上有作家蘆笛寫了一篇「追悼劉賓雁老前輩」之文,題目用的是黃遵憲那兩句詩:「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衞無窮填海心」,倒是很恰切。因為劉賓雁正是一直懷念着故國,多次申請回國都不獲批准,他的情懷倒真有「杜鵑啼血」的味道。
另一個引用這兩句詩的故事,是講八十年代中國的一個教育家劉道玉。他在一九八五年擔任武漢大學校長,推行高校的改革,容許學生以插班生及非高考的寫作成績進入大學,還首創學分制、雙學位制和跨系、跨科、跨校就讀制,總之是不拘一格,只着重培養人才。學生不叫他劉校長,只叫他「劉道」,「玉」字也省去,以取他「道法自然」的教學理念。一九八八年,他創建的插班生制度獲得法國、日本的勳章,但第二年,他就被莫名其妙地免去校長職務了。原因很簡單,就是他的教育改革讓中國保守的高等教育亂了套。
十七年後,二○○五年,劉道玉寫了本書:《一個大學校長的自白》,表示仍想集資辦一所非官辦的新式學校,並引用黃遵憲那兩句詩以言志。一個成功的教育家,背後是一個失敗的命運。這是精衞填海的現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