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洗手幹麼?」 - 李碧華

「還洗手幹麼?」 - 李碧華

日本靜岡縣濱松市高速公路上,發生一宗罕見的「失腳」意外。五十四歲男子和十位朋友駕駛電單車到郊外旅行,飛馳中急轉彎,收掣不及,右腳猛撞路旁石壆,生生被截斷。但鐵騎士是疼痛過度失去知覺?抑或精神集中於駕駛上?奔馳將近二公里,在交滙處停下來時,才赫然發現右腳不見了!
同行友人此時亦察覺不妙,立即折返沿途尋腳,撿回後送院,卻已無法駁回。
失去身體一部份,何以懵然不知?過後「驚悉」,多麼可怕。我記起看過的一個故事:──
人被斬首後瞬間,還有反應動作嗎?唐代劍南節度使花敬定,一次作戰時被敵將大刀削去了腦袋。陣上交鋒當然快如閃電措手不及。他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仍騎馬持槍,如常運作。飛馳到一個小鎮,下馬到溪邊洗手。這時一個浣紗少女神情怪異地望着他:「你的頭也沒了,還洗手幹麼?」花將軍才頹然倒下。
遽生劇變,沒有人是準備好的,心理上或生理上──潛意識希望:一切如常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