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觀眾不知道有沒有發覺,《五星級大鼠》裏頭的巴黎不是今日的巴黎。不必對汽車深入研究,大概也留意到穿街過巷的沒有一輛是本季車展的型號,靠公共交通工具出入的當地居民,還會告訴你現時市面上那款粗笨的巴士已經絕跡。老鼠橫行的城市,時間停頓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創作組的印象來自柯德莉夏萍主演的荷里活影片,七彩非常伊士曼,銀幕的闊綽傾向綜藝體。在那爿我們無緣涉足的地段,高檔時裝如蓮花杯雪糕,夏萍小姐儼然《時式》雜誌的非正式外交官,瀟灑走過協和廣場的噴水池,於塞納河畔背着聖母院一箭雙鵰翩翩起舞,住在仿《陋室明娟》的小閣樓,天天夾着一條長麵包當配件。「代言人」這個摩登的名詞尚未在廣告界抬頭,她的呼籲卻響遍全天下:巴黎等同浪漫,喜歡作夢的你們一定要來。
比較令人意外的是,這則神話不但荼毒了一代人,還改變了他們的基因。交配生下的兒女得到遺傳,不問情由鎖定巴黎為浪漫目標,千方百計跑到這裏製造一廂情願的集體回憶。期望高到一個程度,被真相潑得一頭冷水的個案層出不窮,最誇張的日本遊客,歸國後要大破慳囊向心理醫生求助。不過,這邊廂全城無禮侍應生通力搞破壞,務求痴蟲快快由無厘頭的浪漫夢醒來,那一頭懵懂的造物者倒又費盡心思延續美麗的形象。譬如說,禽流感的帶菌體,在越南印尼不是雞就是鴨,來到法國,居然是天鵝!作為盡責的主流電影,《五星級大鼠》當然義不容辭製造文化誤會,把巴黎塑造成美食之都。如果你翻閱過被奉為飲食寶典的米雪蘭指南,一定知道大部份三星餐館座落巴黎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