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級大鼠》的中文字幕,把當主角的那道土得發出泥味的法國菜譯作鼠跳牆,當然是聰明的權宜之計。好過音譯成令人一頭霧水的「拉它吐蟻」之類,觀眾稍為疏忽還以為自己去了天不吐,味蕾聽不到警報。與我們家喻戶曉的名菜攀親,雖然要高高在上的佛爺讓位給老鼠有點不敬,大家容易聽得入耳,也算功德無量。並且實在配合劇情:鼠大廚整色整水將家常小菜弄得五光十色,原本有大鍋飯氣味的粗嘢得到精品的待遇,令長居百彈齋的食評家措手不及回到童年,完全擔當得起一個像鼠跳牆這樣啼笑皆非的虛名。
我第一次吃到這樣東西是在三藩市,廚師不是法國人,而是當時的美國男友。不知道他那裏找來的菜譜,茄子洋葱青椒番茄切切切,用橄欖油炒埋一鑊,方法簡單製成品美味可口。一煮總是一大鍋,放在冰箱吃好幾天,百吃不厭。那陣子我在下城一間廣告公司上班,中午懶得出去餐館和人擠,便用膠盒盛了帶回去午膳享用。這位私家廚子向來糊塗,記憶力長期處於得過且過狀態,對數目字尤其馬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察覺心血成了我的免費午餐。後來終於醒悟,尊嚴受損頗有微言,翻譯成廣東話是「咁你咩意思?當我係公主殿下的廚娘?」
可見「煮飯婆」這名詞,從來對誰都不是恭維,廚房一輪忙碌兩人共用心甘情願,煮好後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個印印腳獨食,則不免怒不可遏。我佔了便宜還很風涼,扮無辜睜大眼睛反問:「有乜咁大件事?下次我煮好了。」坐言起行發揮潛伏的烹飪才能,果然似模似樣,如今住在巴黎,偶爾還班門弄斧野人獻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