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卡塔爾航空公司的名字,嗅覺較發達的朋友立即擔心機艙會不會有一陣「中東味」──多少帶點種族歧視的焦慮。在我們的成見裏,神秘的番邦不論第一世界也好第三世界也好,男女身上肯定散發特有的氣息,好呢味的奉他們為香香公主香香王子,絕緣體掩鼻都來不及。我因為就算平日出街都帶備萬金油,以便受到不愉快氣味襲擊時聞索,已經成了獨善其身的除臭專家,所以更關心轉機的地點和等候時間。這種顧慮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十八廿二時唔識世界,有過一次在曼谷機場呆坐八小時的痛苦經驗,當時iPod尚未面世,打發時間的方式相對少。結果留下不能磨滅的陰影,患上迄今未曾根治的後遺症,一聽見「曼谷」就心頭作悶,曼谷精把它讚到天上有地下無都不肯造訪,淪為友儕間最超齡的曼谷處男。
卡塔爾航空香港巴黎的一程,中站停留多哈兩個多小時,非常合理。稍不順心的是剛好把旅程切為均等的兩半,不像乘搭新航在新加坡轉機,機上有連續十三小時可以大覺瞓。然而能夠在陌生的城市着陸總是興奮的,觸發了基因裏的蒲公英成份──別誤會,沒有到處播種的奢望,只貪圖蜻蜓點水的美妙姿勢。可惜降陸多哈時維深夜,機窗望下去只見漆黑中點綴疏落燈光,一點看不出它的面貌。下機後登上穿梭巴士,被送到一間孤立的建築物等候登機,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幻想力再豐富,也說服不了自己曾經到此一遊。雖然設備齊全舒適,食物供應慷慨大方,浴室尤其摩登先進,我還是有身處煉獄之感──也幸好是煉獄,長期住在一堂美輪美奐的佈景裏,誰都會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