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黃偉文這個虔誠「飛粉絲」對頭等客位的憧憬,只會得瞪大眼睛儍笑。一樣米養百樣人,我的寒酸和賤格,以下的實例足以證明:幾年前有一部荷里活喜劇在香港公映,一看片名譯作《頭等俏佳人》,明明與己無關,我還是忍不住加把嘴:「駛乜咁客氣吖,有得做商務俏佳人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不是不貪圖頭等艙精美的限量贈品,更渴望肉身霸佔比屁股大好多倍的私人空間,太豪的食物雖然原則上不太主動爭取,也總比一兜形態可疑的豬扒意粉好滋味。可是一旦做慣乞兒,突然接受空姐列隊歡迎不免周身唔聚財,就連商務位服務員例牌的「林先生」前「林先生」後,我都覺得太高姿態。這種空泛的彬彬有禮,其實有侵犯隱私權意味,十幾個鐘的旅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為什麼不能允許乘客幻想自己是神秘美人嘉寶,尊重他或她刻在額角的「Iwanttobeleftalone」?追究下來,也可能是老嬉皮性格作怪,受過「三十歲以上冇好人」的反建制思想洗禮,縱使實際年齡早就成為「他們」的一份子,發福的身軀卻永遠藏着一個蓬頭垢面的憤青,終生瞧不起權和勢。
既然波希米亞得這麼淒涼,周遊世界的時候怎麼不亁脆豎起拇指搭順風車?用激進方式計算,航空業由燃油造就,既不環保又牽涉複雜的經濟政治,以銀両增長它的興旺簡直助紂為虐。唉,這就是做人的矛盾。實不相瞞,去年有一回無端端被安排upgrade到頭等,我不但沒有當場拒絕,事後還興高釆烈到處說給朋友聽。當然,那次的關鍵不是坐頭等,而是坐1A:嘩,原來做董太的滋味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