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雖然在機上睡過,也疲憊不堪,但怎麼都不肯上床,躺在酸枝貴妃椅上,把錯過的報紙都看完,已經天亮了。
兩位電影大師相繼去世。英瑪.褒曼的戲,還看得懂。他最初的藝術片也加了點手段,有極大膽的性和裸,先吸引你來看,才慢慢講人生道理。
安東尼奧尼的就看不懂了,當年為電影學校學生,看到戲的結尾,一直拍着街燈,鏡頭好長,重複又重複,街道拍完又拍街燈,看不懂,問教授。
「那是在表現人與人之間的互不溝通呀!你看,多有寂寞感!」教授說。
唉,不能溝通就是不能溝通了,看多少街燈也沒有用。當年看不懂,後來思想較為成熟,不為賦新詩強說愁了,也看不懂。
《哈利波特》最後一集,一出籠就賣一千多萬本。書展中的新書呢?出版商讓你印個兩千,已算給足面子了。
同人不同命呀,我自己的書,雖不止此數,但也一千萬年後也印不到一千萬本。
認識倪匡兄時,見他在《明報》寫專欄,好不羨慕。後來經過查先生親自審閱,也給了我一個機會。倪匡兄見了:「收集起來,出一本書,留着成為一個紀念。」
這麼一講,也有幾十年,當今前前後後,出了一百本。
幹電影的年代,被上司嘲笑:「好個大作家,如果在美國的話,就吃不完了,什麼事都不必做了。」
當頭一棒,但沒覺自己可憐,回敬一記:「還好是在香港,在柬埔寨寫作,早已被送入殺戮戰場。」
為什麼能寫那麼多?自己也搞不清楚,倪匡兄分析:「你的東西有一份真,一個真字,可以吃很久。」
但也如他所說,像他那種只靠寫作維生的人不多,當成副業,才餓不死。寫作也是我的副業,我的正業是吃喝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