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劇團的古天農接受訪問,談到香港的高官,建議他們都到劇團學學演戲,體會一下人生苦樂,世態炎涼,於施政有助云云。
這是苦口婆心之言,對於不少高高在上,不知黎民疾痛的官員,非常恰當。只是細心想想,說的如果是演技層次的事,一眾高官的本領應該遠在專業演員之上。
道理甚為淺白,從政而不懂得演戲,不但出不了頭,而且往往禍及己身。能夠控制情緒,善於掩藏見解,找到適當時機,才透露一點自己的主張,是從政最基本的條件。清代官場流行這樣的座右銘:中層多叩頭少說話,高層只叩頭不說話,雖然不免誇張,但也說明了封建政治的特色,需要的是少露或不露聲色的本領。現代政治屬於另一套,要面對公眾,需要的巧言令色,處處討好。美國幾年一次的選舉有如演技匯演,上至總統,下至地方小議員,都得砥礪演技,伴隨而生的是各種幫助政客提高表演能力的行業,蔚為大觀。香港由於長期處於殖民統治,官員比較注重保持神秘感,公眾表演能力近年才有所發展,曾蔭權是很好的例證。
世界政壇其實可以學學荷李活,搞搞政客演技奧斯卡。以我有限的認識,當代政治人物當中有資格奪得大獎的,有兩位。
其一是俄國已經下野但仍然在世的戈爾巴喬夫。他是瓦解共產主義體制的大人物,功過是非,見仁見智。但你想想,在蘇聯嚴密的政治按制之下,不動聲色地一直爬到最高位,完全掌權之後才暴露他原來並不信服共產主義,這需要何等演技?
更了不起的演員是李登輝。在蔣氏父子兩代,台灣是威權加特務統治,稍露一點異見,後果堪虞。身家並不清白的李登輝憑着唯唯諾諾,竟然騙得蔣家信任,完全掌權之後才露出廬山面目,演技之精湛,真可謂當今無兩。最近台灣局面醞釀變化,李登輝相機修正論調,將統獨份量稍為混和一下。觀風察勢和善於表演的能力,並沒有因為下野多年而有所減退,真是第一流的演員。